北瀚四十六年九月末,深秋,苏府幺女今日十八岁生辰,也是行及笄之礼的日子。
苏府府邸前是绵延至几里停泊的马车,因为是嫡女及笄,前来观礼的除了洛阳城中名门望族的女眷还有皇室的一些意图拉拢苏府的王爷侯爵。
自古以东为尊,寓意紫气东来,及笄礼的习俗是女子要在东苑沐浴,梳发。
东苑正屋内,陌染从浴桶中起身,两边的侍女双手拎着衣肩,缓缓套在女子身上,衣裳特地用香熏过,沐浴的水中也加了花瓣,一时间屋内香气萦绕。
女子湿发垂在两侧,更衬着一张脸肤如凝脂,碧落拿着头巾给陌染擦发,直至一头乌丝半干,碧落又拿着木梳一遍遍从上梳到尾,随后乌丝简单的半绾,碧落和刘莹又捧着采衣采履服侍她换上。
苏应之和葛舒望立于东面台阶上等候宾客,屋内乐声响起,元太后作为正宾,苏应之和葛舒望上前迎接,向其恭敬一揖,元太后落座在正宾位,其余客人坐在两旁的观礼位,众人落座后,苏应之和葛舒望才坐在上首主人位上。
乐声渐入佳境,苏应之起身简单致辞后,陌染穿着白色缁布衣,镶嵌着朱红色的锦边,一双普通的布鞋,身后跟着刘莹和碧落,在宫里女官的引领下走过冗长从东苑绵延至祠堂的红色礼毡。
陌染走至中央,向上首父母以及正宾位子上的元太后行叩拜礼,嘈杂喧闹的音乐声中,她余光所至,满目可及的红烛下男子漫不经心地端着一盏茶慢慢饮着,自始至终目光从未放在她身上。
他还是来了。
陌染从红毡上起身,面向西跪坐在地上,苏应蓉作为姊妹会为陌染梳头,苏应蓉自是不高兴的,全程都耷拉着脸,手上的动作力度不轻,好几次陌染都微微蹙眉,她不想同苏应蓉计较,仍是端坐在席上。
她的方向正巧能看见宾客席的江珺卿,她的目光略一从他脸上扫过,没有任何留恋,旁人也看不出端倪。
江珺卿旁边是唐怀翊,陌染向旁微微偏头,便看见他冲着自己笑,陌染也对他笑笑。
梳头结束,苏应蓉将木梳放在席子南边,上首的元太后起身,在葛舒望的陪同下走下台阶下盥洗手,随后拭干。
陌染转了个方向,向东坐,女官奉上发簪,元太后走到陌染身后为其束发,高声吟诵祝辞,陌染起身,两旁的宾客作揖祝贺,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回到东苑。
陌染换了身素衣襦裙,再次走过红毡,进入祠堂,对着上首叩拜,元太后再次净手,为其第二次束发,吟诵祝辞。
更换曲裾深衣,再拜。
元太后再次为她束发,陌染垂着脑袋,身后女子的裙裾在余光中晃荡,加钗冠,女子走到她面前,又为她正了正发簪,面带微笑看着陌染。
陌染再次起身回屋,换上赭色广袖锦边华服,层层叠叠,头上明黄的钗冠也略显沉重,陌染每走一步,都放缓了步子,唇瓣的口脂颜色加深,女子面带微笑,踏毡而来,裙摆逶迤。
她听见响彻大厅的乐声,听见宾客之中传来的唏嘘感叹,顶着众人的目光,女子挺拔的身姿端庄肃然。
陌染走至厅中,向着上首叩拜。
三加三拜,女官站在一侧,高声吟诵,趁着乐音,余音绕梁。
侍女端着托盘,陌染拿起酒盏,双手平举,叩拜之后,清凉的液体一饮而尽。
笄礼结束,坐在两侧的宾客起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同陌染道贺,陌染端着酒盏,逐一还礼。
年少岁月那些莽撞又仓促的时光好似就在昨日,陌染望着面前不同的笑脸,有些惆怅,人群中她望着没有尽头的红毡,暗暗叹气,此后当真是一个人了。
宾客送完贺礼后又四下散开,陌染才终于发觉自己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繁琐复杂的裙裾拖着她不得不放慢步子,陌染走出祠堂,避开人群,想寻片安宁。
陌染独自走着直到湖边停下,春日里花团锦簇,绿柳纷飞此刻倒显得有些孤寂,自从桃源寺回来,她心头像是淤积了一块大石,那道长的话历历在目。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究竟是受了谁的托,忠谁的心。
“你怎么在此处,我找了你好久。”
直到身后突兀的男声打破此刻的寂静,陌染才回过神,是唐怀翊。
他含笑走到陌染身旁,两人并肩看着湖水。
见她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唐怀翊笑道,“是否觉得真正长大了,忽然又不那么好了。”
“有点。”陌染凝着水面,不时有些鸟儿扑腾着翅膀停在水中央。
“今日,我也送了你一份礼物,我已经给你的丫头了,想必现在放在你房中了。”
陌染淡笑,转头问他,“多谢王爷。”
“你不想问我是什么吗?”
闻言,陌染微怔,她确实没想问这问题,一是觉得高门大户送礼一来二去不过是那么几样,其次是觉得唐怀翊和她也并不熟悉,想必也不知道她喜好,应该也不会是她真正喜欢的。
但为了不驳他面子,陌染还是开口问他,“是什么呢?”
瞧着她的神情,唐怀翊不觉笑出声,“你的样子当真不像十分好奇。”他舒眉笑着,俊俏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他摇摇头,“罢了,不为难你了,是一盏琴。”
“琴?”
唐怀翊点点头,敛眉肃然凝着她,“不错,是我亲手做的。”
陌染有些惊讶,“你居然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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