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下,她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剥蒜掰儿,准备腌腊八蒜,虽然现在才十月,但她已经把玉米都剥好了,来年的花生种都剥好了,她跟爹的棉衣也早做好了,家里地里都该闲着了,但她说从小被爹锻炼的从不两手闲着的,再说他喜欢把活都提前赶出来做了,好在给自己找事儿做,这样爹才满意。
蒜已经开始生芽了,白白的蒜掰儿头上都顶出了嫩芽,尖尖的像春笋。她一双少女的手红润,手指细长,很灵活的翻飞着,辫梢垂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呼吸一飘一飘的,她白嫩的脸也被昏黄的灯光映的出奇的美,但她美丽的模样却套在一身粗蓝布衣裳里,就连脚上也穿了一双黑色的棉鞋。看上去她好像一个旧时的小寡妇。
其实她说个十八岁的大闺女。她娘在生她时死了,她是由他爹用浆糊一勺一勺的喂大的,这些年她就跟她爹相依为命。她爹是个很严谨苛刻的人,他调教闺女很严厉,甚至有些狠心。他从小就从不对闺女笑,也不许她笑,更不惯她跟他撒娇讨爱,他对她不是大声呵斥就是闷声吆喝,他觉得他把她养大就耗尽了他的爱,也就用不着在对她额外施恩了。他不但不许闺女跟人家闺女一样穿红挂绿的,还一刻也不许她闲着,他说闺女就得这么教,不能叫她长大了又懒又俏不会过日子。
她剥蒜剥的脖子疼了,就抬起头用手揉揉脖子,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指,在她的食指上竟布满了针眼,那是她从小就做针线活儿留下的。这些都是她的骄傲,也是爹的得意。这些年,她不敢跟同龄的闺女们去玩,一是爹怕她跟她们学疯不许她跟她们玩儿,二是她也不敢跟她们玩,因为她穿的太土了,无论春夏秋冬都一身蓝布衣裳胡乱的包裹着身子像个老太婆。她在她们面前深深的自卑自惭。唯一令她不那么自卑的就是她会她们大多都不会的针线活。“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她的青春就埋在爹的铁家法下……
“花儿我的夹袜子做好了吗?”爹在牲口屋里对她厉声叫。
她听了浑身一惊,抬起头看了看还搁在她床头的那只白底蓝面的夹袜子,战战兢兢的答了句:“做好了。”
但蒜掰儿再也剥不下去了,她楚楚可怜的垂下了头,好久,她站了起来,轻悄悄的走出屋门,她立刻变得开朗了,脸上也呈现出了孩子般的光辉,因为她看见一弯新月正从东边静静的升上来。她立刻对着她双手合十跪了下来,她爱月,孤独的她爱月,她相信月亮里不止有那个寂寞孤独似她的嫦娥,还有月神,那个月神是个慈爱的美丽的女人,就像她的娘,她不记得她的娘,但她相信她的娘像月神一样美,她也相信月亮里的月神也像她的娘一样的爱她。
这时爹从牲口屋里咳嗽着出来了,她赶紧起来,然后扭身往屋里跑,脚下的一根花柴棵绊了她一下,那是爹给牲口烤火那柴禾时掉到地上的,她弯腰拾了起来把它整整齐齐的搁到柴禾垛上。
她爹咳嗽着进了她的屋跟身后的她说:“花儿啊,我咋觉着恁冷啊,你给我做的棉袜子我看看,要不明个我就穿上吧,哎呀,人老了,不经冷喽。”
她站在院子里没有动。一会爹从她的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那只棉袜子,她愣愣的看着爹,爹严厉如铁的眼睛此时也呆呆的看着她,但他的眼光马上扭开了,他叹了口气,默默的走进他的屋里了。
“闺女想婆家了。”他默默的叹息。
他这个当爹的确实是有私心的,他一辈子就拉拔了这一个闺女,他不想晚景凄凉,他想向别人一样儿孙绕膝,尽享晚年,但他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如果她像人家的闺女一样出嫁了他就是孤鳏一个了,他一天比一天老了,他身边更需要一个劳动力了,家里也需要一个男人了。他早就想到了。他这个当爹的其实早有打算了,只是他还没跟闺女说,他觉得闺女的命运说掌握在他手里的,他的决定用不着跟闺女商量,尽管说她的婚姻大事。
她给爹做一个袜子其实她说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又“鼓起了勇气”的。她眼看着一群群的闺女都相亲,嫁人,她不想“苦恨年年压金线,为她人做嫁衣裳”,她也要跟别人一样享受做女子的幸福。于是,她给爹做了一只袜子,暗示她想婆家了。
她看着爹进屋了,灯随即也灭了,她心里满是激动和不安,她彷徨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忽然她的墙头上杵过来一根棍子,她仔细一看那根棍子上挑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她欣喜的走过去,然后调皮的碰了碰那根棍子,隔墙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压低了的声音:“花儿,说你吧。”
她笑了笑故意不说话,那头的人立刻警觉了,挂在上面的东西也不动了。花儿不忍心了,就悄声答:“不是我是谁呀。”
那边墙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个头,在月光下映出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脸庞,他看着她无限亲热的说:“刚煮好的芋头,可面了,赶紧趁热吃吧,我回去了。”
说完把棍子上的芋头一甩就没人了。
花儿把那兜芋头拾起来,两手捧起来把它贴在了胸口上。她进了屋,把门拴上紧,脱了棉衣棉裤进了被窝,然后把那一兜芋头放在被子上,慢慢的剥起来慢慢的吃。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背着爹吃的东西大发偷给她的东西。这些年,她在爹的呵斥中孤孤单单的长大,她以为人活着就说如此凄凉,清苦的,的大发渐渐令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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