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做梦了,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那日在小巷内,夜子桑说要打断她的腿后,他便昏过去了,连带着骷髅头,都一起消失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全然忘记小巷内的事情,仿佛从未威胁过她一般。那件事情,在桑娃的生活中了无痕迹。
可许梦不同。
她开始日日夜夜的梦魇,每每于半夜挣扎醒来。在梦里,她回到上个世界,变成一个没有腿的木偶人,身着凤冠霞帔,颊抹胭脂,安静的坐于陌生新房之中。
不能说话,不能走动,没有表情,只能呆呆的望着房门,透过缝隙,去窥见外面世界的春去秋来。
唯有这样,她才会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人。
夜里,夜子桑就会来到新房之中,给她带上她往日里喜欢的吃食、衣裳、还有话本子,絮絮叨叨的同她说些琐碎的事情。
……
“阿姐,你还记不记得咱家养的大狼狗,叫牛屎。”
“它啊,拱了隔壁街的鲜花,现在狗主人跑过来让我们赔钱。”
“我呵斥它,它还委委屈屈的垂耳朵,撒泼打滚,都被你惯坏了。”
……
“阿姐,今日城东的莲花开了,粉**白的,娇俏得紧。”
“阿姐可想瞧瞧?或者摘些花叶回来做茶?”
“你不是常常说莲花茶有美容养颜之功效的么?这次我们多做一些,就不用来来回回的往莲池跑了。”
……
“阿姐,我已经十八岁了,再过两年,我便成年了。”
“我原本打算着,二十岁的时候娶阿姐为妻的。”
“可惜时间走得太慢了,阿姐都不肯等等我。”
……
“阿姐,陆岁今日喝醉酒了,他说他很想念他的先生。”
“其实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许梦就这样听着,竟也能从他所说的杂事和些许细节,推测出他可能干了什么。
例如,他以牛屎一事作为引子,逐步树立自己诚信负责的好官形象,天子听此趣闻,对他也多了些关注。
例如,那日夜子桑为了给她展示莲花盛开的美景,亲自执笔作画,便也让她看到了他指甲残留的血渍。
例如,他十八岁那天,家中来了宾客为他庆贺,仆从走动之间,她听到有人说,他竟在自己的生辰之日下令屠了陈尚书满门,只求上位。
还有他同陆岁一起饮酒,半醉半醒之间,透露出他们欲以死囚之命炼阵的想法,可天牢重权,掌握在天子手中,故此,他们要反。
许梦最后一次见他,是他与陆岁逼宫前夕。他说,等他们夺下皇宫,就有了世上最大的权力,到时候,天下的奇阵异法,能人异士便可尽收囊中。
“阿姐,我一定会让你复活的。”夜子桑倚在床边,同她这样说道,“若是不能让你复活,我便随你而去,生生世世追随于你。”
“我一定要找到你。”
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听闻,他们逼宫的第一天,就绑了桢朝最厉害的司天监。
陆岁登上皇位后,夜子桑便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赶往无情雪山,两个月后,他就将夜族的秘宝带了回来。
天牢囚犯均被聚集在一处,血腥虐杀。
“唉,几百号人的血哟,灌满了夜大人挖空的那两个水湖,腥味冲天,就连天上那云,都乌黑深重的很!”门外有一丫鬟身形的女子摇着团扇叹息,仿佛是故意说给许梦听似的。
不,应该说,就是故意讲给许梦听的。
自许梦成为木偶人以来,这小丫鬟便常常来到门外,不经意间讲些夜子桑的事情,但她知晓的内幕,恐怕比府里的管家还要多上许多。
“夜大人此番作为,身上积的孽障又多上不少。”她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这可咋整啊?”
“不行!我得同他谈判谈判。”小丫鬟站直身子,甩弄手上的团扇,“不过在此之前,给我惹祸的人得先吃点苦头。”
“呼——”她吹了口气,随手将火折子往地上一扔,摆摆手离开道:“拜拜啰!”
火势渐起,屋内的温度慢慢升高,浓烟弥漫之中,有火苗舔上了她的喜服。
曈孔剧张,身子无法动弹。许梦看着火舌一点一点的爬遍自己的身体周围,四肢百骸皆是灼痛,火烧木头的吡啪声,浓烟滚滚的呛鼻味,火势猛烈时高温,即将被火烧死的恐惧,几乎要让她绝望。
“痛——”剑符宗内,睡梦中的少女皱眉痛呼,声声泣泪,“不要烧我——”
“好痛——呜——”
“水——有没有水——帮帮我——我的眼睛——”
隔壁房的慕妙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查看情况,“师妺?”
她伸手轻拍许梦的后背,满脸焦急,“师妺,你又做噩梦了?”
“不要怕,醒了就好了,只是梦而已。”
“好痛——”皮肤火辣辣的烧着,逼得许梦一声一声嘶喊,“帮帮我——帮帮我——咳咳咳——”
床上的少女忽然喘起气来,暴汗如雨下,满脸痛苦之色,既便如此,她的双眼依旧紧紧闭着,被困在梦境中不得脱身。
“师妹?”慕妙彻底慌了,伸手又推了许梦几下,见她肢体僵硬,无论怎样叫唤都醒不过来,连忙飞奔出去找医师。
慕妙前脚刚走,床上的少女胸口倏地剧烈起伏,喉咙被人堵住,只能张着小嘴无声呐喊。
夜色幽幽,院中的树木无声落叶,片刻之后,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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