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阁在衡山南麓的集贤峰。
南北朝时,北方战火纷飞,江南相对安定,道教在南方兴盛,衡山就是道教名山之一,山上道观众多,如今还余有三十余座,魏阁就是其中最香火最盛的一座。传说东晋时,有魏夫人在此修道十六年,白日飞升,后人尊为南岳夫人,这座道观也被称之为魏阁。
唐代以道教为国教,修道成仙是很多人的梦想,南岳夫人的传说激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再加上魏阁离山下的衡州城较近,来往非常方便,就成许多半隐人士最喜欢的地方。
李泌就借住在魏阁,到天柱峰的般若寺去小住,是为了向懒残僧和另一位号称石头和尚的大德请益。
李再兴跟着李泌一起走进魏阁,在门口的时候,李泌停住了,好奇的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李再兴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泌伸手一指。
李再兴顺着他的手看去,见远处的拴马桩上有两匹骏马,还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几个身着锦衣小帽的年青男子。李再兴虽然对唐代的服饰不是很清楚,却也猜得出这应该是豪富之家的随从。不过,以李泌的身份和经历,他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才对。
“观里有贵客?”
“恐怕是的。”李泌点了点头,眼神缩了缩:“那匹黄里透白的骏马叫特勒骠,产自大宛,在江南极为罕见,就算是长安也是极少见的。能够拥有这样一匹马的人,恐怕不是普通的富贵这么简单。”
李再兴不由得有些汗颜,李泌果然是思维缜密的人,由一匹马能想到这么多。他因为前世的缘故,对马也非常喜爱,只看出这匹马是一匹好马,却没想到这匹马会这么名贵。
李泌又看了一眼,领着李再兴进了观门,拐向旁边的长廊,刚准备向自己住的客舍走去,迎面走来一个道童,满脸带笑:“李君可算是回来了。”
李泌有些诧异:“你在等我?”
“观里来了贵客,闻说李君在此,特让我来请李君相会。没想到李君一去就是大半日,连午宴都没赶上。”
“什么样的贵客?”
“前翰林学士李谪仙。”
“李白?”李泌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是他,看来他又富了。”
一听到李白三个字,李再兴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提起李白,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是他这种对诗词无爱的人,也知道李白的大名。可以说,李白就是大唐盛世的代名词啊。后世有几个娃娃没读过李白的诗?没想到一下山就碰到这么一位重量级大诗人。
不过,李再兴在兴奋之余,还是敏感的注意到了李泌的不屑。他立刻收起了尚未绽放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李泌。李泌沉吟了片刻:“待我回去换件衣服,再去拜会。”
小道童迎来送往,也是一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见李泌这副表情,连忙施了一礼:“那我就回复家师和学士,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李泌应了一声,领着李再兴进了西跨院的客舍,推开门,李泌伸手示意:“贤弟稍坐。”
李再兴将长杆子靠在门外,在院中的水井里打了点水,洗了把脸,这才看着还在皱眉的李泌:“怎么,三郎不想去见李诗仙?”
李泌瞟了他一眼,略作思索,有些无奈的说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位诗仙的诗的确是好的,清秀俊逸,豪放奔迈,用典古雅,比拟新奇,的确是人所罕见。只是这人放荡不羁,为人做事,难免有些愧对这份仙气。几年前,他就因为这个脾气被赐金放归,这几年他四处游历,不停的干谒权贵,希望再入仕途,却一无所得。听说我在此,急着要见我,怕是也与此有关。见了面,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李再兴听懂了。李白几年前被赐金放归——说白一点,就是被皇帝辞退了,回家之后还不甘寂寞,到处求官,可是他也不想想,皇帝辞退的人,有几个当官的还敢再用?他四处碰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李白到魏阁来,也许未必就是冲着李泌,可是一旦听说李泌在此就急着要见他,可能还是和李泌的特殊身份有关。
别看李泌现在也是一个求官之人,可是他的前途无量,绝非李白可比。一来是因为李泌还年轻,二来是因为李泌不仅是当今天子喜欢的年轻俊杰,更是太子的好朋友。一旦太子即位,李泌肯定会青云直上。李白在长安朝廷呆过,可能知道了这一点,所以这才不顾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屈尊向李泌献殷勤。
没想到这位诗仙还是个官迷啊。
可是,李泌不想见李白,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李白要拉关系求官,从李泌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这位诗仙的人品也不太感冒,放荡不羁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字眼,愧对仙气更是一个贬义词。
“这位李诗仙为人做事,有甚不妥之处?”
“唉,据说他原本来自碎叶,禀性中多了几份胡气,动静举止,未免与圣人教诲不符,持身立世,也着实有些荒唐。”李泌叹了一口气:“纵酒误事,无人臣之礼,于公德有亏,还可以说是诗人本性。入赘权门,贪富贵之资,这可就是私德不淑了。贤弟,你且稍坐,我去去就来。”
李泌显然不打算和李再兴多谈李白的事,他让李再兴自己坐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不情不愿的去了。李再兴虽然不太清楚李泌在说什么,但是他也听得出来,李泌岂止是对李白不感冒,根本就是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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