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瑄打扮一鲜地出门后,家里就剩了普天成跟卢小卉。卢小卉已换下她来时穿的衣服,换了一身在北京做家政时穿过的工装。这设计工装的人也有想象力,居然仿照制服的样式,明明是做家务,他不设计得宽松点,反倒山是山水是水,风景全给你点缀了出来。普天成望了一眼,感觉浑身发热,十分不自在,他心里骂王静育,你那些鬼点子,以为我不知道啊,不安好心!
卢小卉出去买菜的时候,马效林来了电话,说他刚到海州,有急事要跟秘书长汇报。普天成问马效林现在在哪儿,马效林说他在金江饭店门口。普天成让马效林等在那儿,他马上就到。
二十分钟后,普天成赶到了金江饭店。马效林果然神色不定地站在那儿,普天成让马效林上车,然后往丽水大桥那边开。丽水大桥西侧有家叫狮子楼的酒楼,于川庆请普天成吃过几次饭,里面环境不错,重要的,老板是于川庆一个旧相好,于川庆并没跟普天成藏着掖着,关于他跟老板娘江海玲的关系,普天成是一清二楚。于川庆还特意叮嘱江海玲,哪一天要是普天成来了,一定要热情招待好。普天成刚才在车上想地方,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江海玲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来。
这种地方说起话来安全。
到了狮子楼,江海玲热情有加,一边张罗着开包房,一边笑说好久没见到秘书长了。普天成勉强跟她寒暄了几句,道:“今天借你这地方谈点事,饭菜简单点,让服务员别打扰。”江海玲一看普天成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忙道:“秘书长尽管放心,饭菜好了我亲自送进去。”
江海玲刚走,普天成就问:“怎么回事?”
马效林神色慌张地说:“苏润开口了,他咬出了好几个人。”
“真有此事?”普天成只觉得心里重重响了一声,不敢相信似的盯住马效林,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千真万确,是牛监狱长跟我说的,他也着了急。”
牛监狱长叫牛如虎,是吉东第一监狱副监狱长。这个人不会乱说话,普天成的眉头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具体咬出了谁?”
“你,我,还有……还有瀚林书记。”
“什么?!”普天成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这关瀚林书记什么事?!”
马效林也被普天成的反应吓了一跳,结巴道:“我听牛监狱长说,苏润在写给王化忠他们的材料中,提到一件事,说水泥是一个叫化玉娇的女人提供的。”
“乱弹琴,天下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普天成愤怒地将手中的杯子一摔,一声尖利的碎响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冲马效林道:“把它收拾了。”
马效林要开门唤服务员,普天成恶声骂道:“一个杯子叫什么服务员,你没长手?!”
马效房里实在没什么工具,便拿起一块桌布,无言地打扫起碎片来。
普天成黑青着脸,坐在那儿发怔。等马效林把玻璃碎片清扫干净,他心里的主意似乎有了。他拍了拍沙发,说:“坐吧。”马效林不敢坐,又觉站着不合适,硬着头皮在普天成边上坐下了。
“效林啊,你在吉东干副书记,不止是我普天成一个人的意思,瀚林书记几次问起过你,他对你,寄予厚望呢。”
马效林战战兢兢地说:“这我知道,谢谢秘书长多年的栽培。”
“不,你应该谢瀚林书记,没有瀚林书记,在海东,没有你我的地盘。”
“秘书长,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吧,我心里有数。”马效林好像不那么慌了。这种时候,慌张会坏大事,他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普天成停顿了一会儿,道:“苏润这样做,太不应该,他咬我可以,怎么能咬瀚林书记呢?水泥是他从别人手里低价买来的,以次充好,一半已经过期报废了,现在他想推卸责任,无中生有编出一个化玉娇来,让人不可思议。不过黑的说不成白的,效林你马上回去,跟如虎同志讲,让他马上弄一份材料,里面要把王化忠他们通过不正当手段威逼和利诱苏润这件事写清楚。记住了,写得越清楚越好。材料写好后,让他火速送到省厅汪副厅长手里。”
“秘书长,您就放心吧,牛监狱长对王化忠他们意见很大,这事是监狱长丁茂盛瞒着他做的,市局也不知道,我让他把详细情况反映给省厅。”
“这件事尽量控制范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我的意思么?”
马效林重重点头。
本来话到这儿,马效林就该走了,这顿饭不属于他,他也吃不下去。但是他又忽然记起另一件事,抬起的屁股复又坐下,目光楚楚地望住普天成,“秘书长,还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说吧,以后说话,不用这么饶舌,直接讲就行。”
马效林又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抹了把汗,声音抖颤着说:“我听如虎同志讲,苏润还供出了天彪……”
普天成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结果,握着的拳头捏得更紧了,隐隐能听出一种响声。这声音在响着空调的包房里,竟那么骇人。马效林没敢继续往下说,目光在普天成脸上抖来抖去,最后可怜地收回了。
普天成忽然哈哈大笑,包房里的空气被他的笑声惊了起来,像有猎猎风声卷过。他笑到一半,戛地收住,目光骇人地盯住马效林,“效林你记住,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是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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