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茗紧咬贝齿,身子有些发抖,她一向守礼守节,与薛淳樾即使互生情愫也是以礼相待,从未逾越礼制,现在自己的丈夫竟然对她和另一个男人随意说出“私奔”这种字眼,让她又羞又怒。略定了定心神后,她又暗自嗤笑起来,那场所谓的“洞房花烛”,不过是借助cuī_qíng_yào的强买强卖,他竟还有脸与她谈意义……
“好……既然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还要我怎样?!我们还要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多少心力?你不累吗?”
薛汇槿的怒意已经累积到一个制高点,见她还是不服软,一怒之下便对苏羽茗顺手一掼。羽茗毫无心理准备,顿时重心,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摔倒,额头狠狠撞上茶几角,茶几翻倒,她也重重跌落在地。
刚打了热水回来的杜鹃见此场景,连忙呼叫一声,放下手中什物便跑过去扶她起来,但见她的额角已然青紫了一片,不禁吓得哭了出来。
看到跌倒在地的苏羽茗,薛汇槿的酒意已醒了大半,愣了一会后连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苏羽茗强忍着痛楚,抬手把他推开,别过脸去,“没事。杜鹃,你伺候大少爷梳洗吧,我累了,想歇息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里间,放下帷帐,留薛汇槿呆在原地……
次日一早,薛汇槿在早膳上为苏羽茗告了假,说是昨天夜里回去时撞了风,有些头疼,便待在房里了。她的额上添了伤口,自然是不便见人的。
薛成贵只是点点头,嘱咐了几句延医服药,好生休息之语,转头便说起了户部拟回收军粮置办权之事。
“相信吴家已然了解此事,只不过为稳定人心才故作掩饰。均输司把办粮的大权回收之后,军粮皆从各地官家粮仓调拨,届时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仅靠朝廷征调的民夫是运不过来的,最终还是要借助我们运输商的力量。淳樾,过了这春假你需进京一趟,打探一下户部的动向,如果真要征调民间运输商,我们薛家自然要拿下这块生意。”
薛汇槿不解,向薛成贵说道,“父亲,我们本就是朝廷的皇商,而且祖父在户部的根基深厚,我们薛家的船队规模也是首屈一指的。如若朝廷想征用民间运输商,如何少得了我们薛家?何必主动献殷勤,惹人非议呢?”
“人走茶凉,你祖父已经离世十余年,户部的掌事人都换了两三轮了,哪里还有什么根基?现在几位皇子互相争夺势力,户部是争夺的焦点,几方势力都有渗透,办事的人也在不断生变,如再不事经营,我们只会离决策中心越来越远!”
马姨娘见薛成贵语气严厉,自己的儿子吃了亏,便出来打圆场,“槿儿也是担心我们薛家树大招风,老爷您别生气,来,吃块桂花糕润润喉,这是姐姐与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说着就往他碗里夹点心。
马姨娘的温柔体贴是出了名的,对薛成贵更是温柔得可以拧出水来。她出身小商户,自小便没有被那些繁文缛节、家规族矩所约束,该娇则娇,该媚则媚,甚能拴住男人的心。嫁给薛成贵之后更是一切以夫婿为重,因此也最能绑住薛成贵的心。薛成贵与她生有一子一女,分别是长子薛汇槿、三女薛玉雪,薛汇槿与正妻陈氏所生养的长女、次女年纪相仿,可见承恩之早。
听到马姨娘的软语劝慰,薛成贵也怒不起来了,吃了一口点心继续说道,“待淳樾出发后,汇槿你就继续打理鼎泰和的各项事宜吧,成婚一年了,也该收收心了,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到家业上来,不要总在闺阁小事上动文章,惹人笑话!”
众人一听便知薛成贵所言何事了,薛汇槿和苏羽茗成婚后的小别扭,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三言两语,其实是责备他不懂经营夫妻之道。
薛汇槿缩了缩脑袋,连忙低下头去,点头称是。
薛淳樾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氛,薛汇槿和苏羽茗的婚后生活,果然如传闻所言,不尽如人意……
薛淳樾知道父亲把他调离海州的用意,一来做个缓冲过度,薛汇槿已主持鼎泰和一年有余,他纵然是嫡子,也不能一回来就把兄长手中的权力都抢走,自然是借航运业务调整之机再顺水推舟掌权;二来,不过是为了他与叶沁渝的那纸婚约,故意要他入长兴经营罢了。
不管薛淳樾有多不愿意面对叶沁渝,但粮草置办改制是大事,当前与朝廷合作的民间粮商多是聘请鼎泰和运输,可是如果朝廷把军粮置办权收回自己手上,运输事宜就不一定会交给鼎泰和了。卢皇后娘家的日升昌有意踏足船运生意,届时卢皇后和旭王两母子暗中使力,游说泓远帝把这份大生意给了日升昌也不无可能。
事关鼎泰和的经营收入,不能置之不管,因此进京打探消息已经巩固地盘是必然之举,至于叶沁渝,则顺其自然吧。再者,为了让薛汇槿心安,他也不便在海州多留,或者,等羽茗怀了孩子再回来,到那时,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应该会顺畅很多。
想到羽茗将来会孕育她与其他男人的骨肉,薛淳樾心中微微一痛,曾几何时,他设想过无数遍自己日后的生活,但不管如何设想,他的生活里都会有羽茗,以及他和羽茗的孩子……想不到天意如此弄人,归根结底,还是叶家那个丫头,让他失了自由身!想到这里,薛淳樾心中涌起一股烦闷的情绪,在夜色里久久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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