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叶挺所在的军部机关突围小分队,经过一夜拼杀,冲到地形险要的大康王庄。
“军长,我们掩护你突围出去!”听说叶挺被困在大康王庄一带的第三纵队参谋长黄序周带领军特务团突围部队来到叶挺身边,反复哀求叶挺跟随他们一起突围。
“我不跟你们走,我是敌军悬重赏捉拿的人物,你们带着我目标……还有这么多干部和士兵没有突围出去,我是军长,要负责到底!”衣服和手脚已是破烂不堪和血迹斑斑的叶挺,定定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尽管不时有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依然一动不动,话语比身体下面的岩石还坚硬。
“轰”、“轰”地爆炸声,时断时续。
阵阵带着焦糊味儿和血腥味儿的风扫荡着茅草和树木,悲壮、深沉、残酷。
“想我叶挺,半世英名,竟毁于一旦!”叶挺陷入极端痛苦的回忆中。
“难道这大康王庄真的成了我叶挺的‘滑铁卢’么?难道就不会出现一个‘凯卡波尔塔’之门么?”叶挺激烈沸腾的脑海里不时浮想联翩,不时泛出缕缕光明的期冀、向往和憧憬。
滑铁卢,这次惨败多么近似滑铁卢之战呀!如果拿破仑的胜利之师不遇突然而至的大雨(我皖南新四军在北移中连日遇到近似邪乎的大暴雨);如果拿破仑的骑兵不遇泥泞的道路行进受阻(北移的新四军岂止只是道路泥泞,还有山陡路窄,雨大石滑,在雨夜突围根本看不清道路);如果拿破仑的部队不是找错了向导(新四军对第三条北移路线根本不熟悉,恰似盲人骑瞎马,况且也出现过突围选错了方向);如果拿破仑不是错用了平庸无能的将军格鲁希贻误关键时刻的增援(新四军要不是因为项英一再对抗中央指示迟迟不决定北移,以至在攻打星潭时贻误七个小时后又否定攻打星潭),滑铁卢之战将会是另一种结果,欧洲的历史将会重写(皖南新四军要是少了这些偶然因素,失败之师将会变成胜利之师,败军之将将会成为英名统帅)!
曾是保定军官学校第六期工兵科高材生的叶挺还想起,他们在学校研究过的一个亘古奇闻式的战例——君士坦丁堡的陷落。
那是十五世纪中叶,土耳其苏丹马霍梅特带领大军攻打古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马霍梅特不仅荒谬绝伦地一夜之间将拥有七十多艘战船的舰队,从一个海域奇迹般地运到接近君士坦丁堡的另一个海域;而且制造了一种杀伤力奇大无比的巨型火炮,突然猛烈轰击君士坦丁堡坚固的城墙。可是,由于君士坦丁堡城垒过于牢固,罗马士兵又骁勇善战,拼死守城,致使攻城的土耳其士兵一层层倒在城墙外的大门前和垛口处。明知君士坦丁堡难以攻破,可是残暴的马霍梅特还是命令部队强攻,使得士兵的尸体一层一层加高,护城河的水全部变成了血水,红得发亮,红得瘆人。这时,一个奇迹出现了。在内城墙上,有一个被叫做凯卡波尔塔的小门却令土耳其人难以置信地洞开着。是罗马人难以理解的疏忘?还是罗马人故意设的一个陷阱?土耳其士兵感到这个凯卡波尔塔之门太神秘莫测了!“给我冲进去!”随着暴君马霍梅特一声怒吼,土耳其士兵不敢怠慢地冲进了门去,结果打了罗马士兵一个措手不及。罗马士兵认为土耳其士兵是神兵天降,大乱了阵脚,导致了整个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偶然性。机遇。当偶然性出现后如果抓不住,就丧失了机遇,使偶然性沦为荒谬。
而能够把握偶然并使之成为必然,偶然就成为千载难逢的机遇了,那么驾驭偶然也就成了英名决断。
这次新四军北移,会存在被守城者遗忘的“凯卡波匀塔”之门么?
这四周三十平方华里的石井坑,这条条隐藏于树木和沟壑的羊肠小路,还有……“侥幸!”突然一颗炮弹落在距叶挺的不远处,砂石和泥土被扬到半空,又噼噼啪啪落下,击打得松软的土地发抖,也打断了叶挺的遐思。“在战场上的侥幸心理对于一个指挥员是非常可怕的!它可以腐蚀斗志,坐等时机,不勇于进取!”为此,叶挺为方才出现的“凯卡波尔塔”之门的念头开始自责了。
就在这时,围在山脚下的敌一〇八师派士兵可着嗓子往山上喊话:“新四军朋友们,别打啦,这都是误会!欢迎你们派代表下山来谈判,我们重归于好,共同抗日!”
与叶挺在一起的新四军敌工部长、民主人士林植夫,秉性耿直,对国民党欲置新四军于死地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听了敌一〇八师的喊话,觉得这个师是东北军,不属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而且其师长戎纪五是叶挺的老熟人,两个人以前交往不少,彼此很投脾气。于是,他壮着胆子向叶挺荐言:“军长,你下山见到戎纪五,晓以抗日救国之大义,或许……”
叶挺还没容林植夫说完,目光凶悍瘆人:“我不去,轻易下山,岂不自投罗网?我们抗日到底有什么罪,叫他们来枪毙我好啦!”
“那我就先打个前站,看看谈判条件具备不具备,即便被他们杀了,我也算是为抗日流尽最后一滴血!”林植夫说罢叫上他的卫士,匆匆向山下走去。
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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