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待天黑以后,三团和教导总队撤出高坦,与军部机关和直属连队的人员会合在一起,沿东流山东麓开始了新的跋涉。
然而,似乎上苍于冥冥之中故意与叶挺过不去,当部队刚刚开进,一阵恶作剧似的瓢泼大雨哗哗地浇在新四军战士的头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仿佛扣着一口生铁铸成的大锅,令胸口发闷,也根本看不清哪是路哪是沟哪是树哪是石,战士们跌跌撞撞,走走停停,人喊马撕,一时间只能各自行事。
叶挺先是骑马,没走多远因坡陡难行,只得徒步行走。警卫和副官怕叶挺不当心掉到几米深的山沟里,几次要搀扶他,他都坚决制止,坚持自己走。
无情的雨夜和残酷的山路,无赖似的死死纠缠着这支疲惫之师,从高坦到石井坑充其量不过十多华里,居然走了一夜。
疲劳,凶恶的病魔般折磨着从将军到士兵的每一个指战员。
枪声,在石井坑四周响起。
显然,石井坑周围已有敌军布防。
“向山上转移!”叶挺顾不得疲劳,坚持爬上一个高坡,来到一个草棚里,顾不得脱掉湿淋淋的衣服,立刻命令报务员:“给陕北,给中央发报!”
支持四个日夜之战斗,今已濒临绝境。干部全部均已准备牺牲。请即斟酌实情,可否由中央或重庆向蒋交涉,立即制止向皖我部进攻,并按照原来协议,保障新四军安全转移江北以及释放一切被捕军部工作人员。
叶挺向党中央发完电报,立刻命令参谋处清点部队情况。
不多时,参谋处向叶挺报告,除个别人员负伤外,部队尚且齐整。此外,三纵队主力第五团听说军部到达石井坑,从百户坑折回,抢占高岭玉峰时消灭敌军七十九师一个营,全团只伤亡几十人,至今仍齐装满员。
叶挺听后颇有些大喜过望地眨眨枯涩的眼睛,异常疲惫地舒缓了一口气,当即指示参谋处:“通知五团迅速占领石井坑以西东流山主峰和四周各个高地,构筑工事,以备战斗:再通知各单位,根据现有战斗人员酌情编组。”叶挺看着眼前经过的一个个气喘吁吁和一脸饥饿的指战员,加重语气,“立刻通知政治部去协助后勤部,向附近群众购买一些粮食和猪羊牛等家畜,让部队饱饱地吃上一顿饭,尽快恢复体力,以便全力以赴突围!”
叶挺刚下达完命令,参谋处来人报告:“军长,项副军长他们回来了!”“噢?”叶挺先是微微一震,随后立刻恢复了平静,“回来就好,让他们进来吧。”
“叶军长,”一副灰头土脑满脸汗颜的项英往日的骄矜恣肆不见了,怯怯地看一眼叶挺,然后一勾下巴颏儿,“我给中央发个电报。请求处分。”说毕,他马上向党中央发了一个“临时动摇”、“行动甚坏”、“以候中央处罚”的电报,灰色的电波无奈地载着项英的莫大遗憾和沮丧的愧疚,沉重地飞向了延安。
袁国平和周子昆等木木地站着,一个个神色尴尬地耷拉着脑袋,像个斗败的公鸡打不起精神来。
“我们马上开个军分会会议!”饶漱石大概因为太冲动的缘故,不顾叶挺是不是军分会委员,劈头盖脑地当着叶挺的面儿指责项英:“之所以导致新四军近万名将士面临全部被敌歼灭的危险境地,都是你项英居功自傲、自以为是、排斥异己和自恃一贯正确以及拒不执行中央指示造成的!你、你该当何罪?!”他连珠炮似的批评项英,脖子上鼓着几条青筋,脑门子上火气灼人。
会议气氛很紧张。
袁国平和周子昆也捺不住倾泻胸中的不满与委屈指控项英说:“在部队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刻,你却不顾我们的劝阻,非要离开部队去打什么游击,致使我们也跟着你一起犯了临阵脱逃的严重错误,军纪不容呵!我们请求军分会和叶军长给予我们严厉的处分!”
这样一来,原本就紧张的会议气氛陡地又注入一股干辣辣的成分,仿佛划根火柴都会腾地把草棚子燎着。
此刻的项英本来就黧黑的脸上一副死灰色,但是倒有些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说:“这次皖南新四军的失利,错误都由我负责,我请求中央撤销我的一切职务!”
“行啦!”饶漱石见叶挺一脸沉重的神色,急切地说,“现在不是谈处分的时候,现在敌军已是兵临城下,我们该怎么样才能突围出去,要尽快拿出办法来!”
项英瞄一眼叶挺:“我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一切由叶军长决定吧,我服从。”
“叶军长,那你就决定吧?”饶漱石两眼期待地看着叶挺。
一直沉默而凝思的叶挺刚要说什么,参谋处来人报告:敌第四十师、第一四四师、第七十九师、第五十二师、第一〇八师已经形成重围,把三十平方华里的石井坑铁桶似箍住,预计明晨对我发起总攻。同时,顾祝同向敌军颁布命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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