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儿透过纱幔和屏风,隐隐的瞧见阮禄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噙着讥讽的笑,“竟不知这孙升连着的究竟是京中那一棵大树,凭借着他也不敢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微臣想着,只怕是施家父子了。”那张琨不假思索的便说,“谁不知道那孙升是施太傅的门生,昔年不知搜罗了多少的字画给施染。”
连枝儿只觉气血上涌,只披了一件披风便冲了出去,转过屏风,急道,“不,施染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不染尘埃的人,怎么会贪图这些财物,想必是你们弄错了。”
那张琨也不成想屋内竟还有女子,不由得大惊失色,也不敢去看。
阮禄冰冷的脸转了过来,如尖刀利刃的目光刮在她的脸上,声音里也带着不悦,“退下。”
微弱的火光将她的脸色照的极白,漆黑的眼底却尽是凝重,好像是守护着自己最重要的小兽,连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显得那样的拙劣可笑。
连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由得苦笑一声,却转身去了窗户旁的软榻上,怔怔的出着神。
阮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清冷。“你既将罪证交予本世子,来日本世子定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只是如今本世子自身难保,亦不能护住你的性命,来日回京中之后,本世子定会启禀皇上,想必大人定会流芳百世的。”
那张琨倒是一条真汉子,只咬牙道,“只要能杀了这些贪官污吏,微臣死不足惜。”
阮禄的脸上亦有几分的动容,只深深的拜了一下。
连枝儿坐在窗户下,寒风透过缝隙吹在她的手背上,那上面的冻疮如被猫儿舔舐一般,又痒又疼。
张琨已经出去了,连枝儿只感觉周遭越来越压抑,便抬起头来,看着面色冷然的阮禄,却没有了往日的畏惧。
他却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冷笑着将手里的账本塞到她的手里,“他清不清白来日自会见分晓。这东西你藏好,若是丢了或是你给了旁人,本世子便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
连枝儿捧着那账本只觉得十分的沉重,却见昏黄的火光下,阮禄微微的眯着眼睛,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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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连枝儿便被派遣去山上砍柴,此时已经大雪封山,鸟兽都躲在窝里不敢出来,谁还敢上山。
若是不小心从山上跌下去,不摔死便得断了手脚的。
连枝儿已经习惯了这些最累的活计,只是昔日里尚且有青栖陪在她的身边,如今倒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谁知她正在一棵松树后面捡着枯枝,却见遥遥的从山下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孙监工,而身后的奴仆却拖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那人垂着脑袋,似野狗一般被人作贱,竟也不知是生是死。
连枝儿吓得捂住了嘴,忙吓得躲在了松树后面,又将背篓被悄悄的藏起来了。
她身量小,那些人从他几尺外经过也不曾发觉她的存在。
然而这些人却停在了悬崖边上的空地处,离着连枝儿只有十几丈远,连枝儿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做的一切。
很快那些恶奴将拖着的人扔下,然后抓了几把冰冷的雪扔在那人的脖颈在里,那人才慢慢悠悠的转醒。
连枝儿还是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辨认出就是昨日给阮禄送账目的人,阮禄说过他的性命堪忧,看来这孙监工果然是急了。
叛徒,竟将账本偷走,还不快拿出来?”孙监工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来,几乎发狠的将自己的脚狠狠的踩在他的手上,“你跟了本大人这么多年,没想到竟包藏着这样大的祸心。”
“张琨倒是一条真汉子,只吐了一口血沫子,“狗贼,你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迟早会遭报应的。”
说完他自知自己今日难逃一死,活着也不过是白白的受罪,便疯了似得站扎着站起来来,一头碰死在了身边的石头上。
顿时鲜血横飞,无暇的雪地竟被染透了。
那巨石离着连枝儿只有三丈的距离,温热滚烫的血溅到她的身上几滴,她惶恐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半点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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