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一响,门外值守的衙役,闻声一溜烟跑了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衙役跪在地上问文朝天。
文朝天是为了发泄,才会拍惊堂木,挥挥手让衙役退下了。
“先生,自从知府暴毙,到现在几个月了,按道理这段时间,有我恩师帮忙运作,上下都打通了关节,任命年前就该下来的。”
文朝天口所称中的恩师,是当朝礼部尚书张公茂。
当今皇帝驭下有术,自负甚高,一般不亲近文武大臣。
得到他信任的人屈指可数,张公茂就是其中之一。
张公茂没教过文朝天读书,只是在科举中,指点过他几句。
虽然感情不深,但是张公茂看他绝非庸碌之辈,就认下了这个门生。
这次张公茂为了让他在仕途更进一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文朝天腊月初就托人,给张公茂送去师徒之间的节礼。
前几天送礼人来复命,说张大人交代,升任知府的任命,年前就到。
现在旧年已过,文朝天以为出了岔子,这才闷闷不乐。
魏先生把惊堂木放回原处。
“大人,你靠着剿匪有功,才升任五品同知,科举没中进士,注定仕途会有坎坷,所以不必着急,元宵前后,保你得偿所愿。”
文朝天当年科举,发挥失常没有高中进士,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先生,你怎么如此有把握?”
虽然魏先生言之凿凿,文朝天还是有点心情忐忑。
“大人,假如不是谢羽文走脱,你的任命早就下来了,幸好后来献上了谢羽文的九环刀,已经将功补过,这件事问题真不大。”
“先生,我信你,你去歇息吧……”
文朝天说到这里,又说:“先生,听说倚翠楼从江都,引进几个歌姬舞女,要不要找来一个,给先生弹奏一曲,也好解解闷。”
魏先生嘿嘿一笑,谢过了文朝天的好意。
“大人你不烦闷就好,假如我想听曲,自己去倚翠楼,岂不更好。”
魏先生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
文朝天回到住处,看着满桌酒菜,关上房门,对那个小丫环招招手。
小丫环坐到文朝天身边,一抹绯红,又飞上脸颊。
“香儿,陪我喝一杯。”文朝天说完倒了两杯酒,单手搂住小丫环。
……
大年初二的早上,段初问珠子:“假如一个死囚,真是冤枉的,皇帝非要我杀,我杀还是不杀?父亲以前说过,君命不可违。”
珠子正在学习做菜,对段初摆了摆手。
“皇帝在京城,你在彭州府,你哪有资格,让他亲自指挥你砍头行刑,我看你是想多了。”
段初没有再追问,跟珠子要一两银子。
“要这么多钱干嘛!”珠子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对段初却有点小气。
“初二拜年,我总不能空手去找魏先生吧,他老人家对我……”
珠子掏出一两银子,扔过来打断段初:“知道了,去吧。”
段初捏着银子,买了两包点心一件镇纸,拐进魏先生在府衙的住处。
别看他不跪文朝天,不跪黄有年,现在却给魏先生跪下了。
“给先生拜年,愿先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魏先生笑着扶起段初:“人生苦短,活那么久干嘛,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瞎花钱。”
段初坐下之后,又问出早上问了珠子,珠子没回答的那个问题。
听了这个问题,魏先生哈哈大笑。
“段初,去年彭州府秋后问斩的那些人,可有一个是冤枉的?”
段初了解那七八个死囚,个个都是死有余辜。
魏先生又说:“砍头行刑是合法杀人,在本朝,想要合法冤杀一个人,你知道有多难吗?”
“这个我不是太懂,还请先生给我讲一讲。”
魏先生就说,在本朝要想判一个人死刑,必须层层上报,中间要经过一级一级的审核,哪怕审核都通过了,最后还要皇帝批准。
而皇帝有时为了展现自己仁慈,还要赦免其中一些人。
反正这些年公开行刑的,极少有被冤枉的死囚,真正冤枉的,都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大牢里,特别是锦衣卫和东厂掌管的诏狱。
魏先生的回答,其实和珠子的回答,基本是一个意思。
不过魏先生的回答,更委婉一些。
段初听了,心中一个大难题落地,放松了很多,对魏先生连声感谢。
临走时,魏先生塞给段初一个红包,说是压岁钱。
段初一试就知道,是五两银子。
段初不收,魏先生说晚辈拜年,给压岁钱是规矩。
告别魏先生,段初又偷偷去了王婆婆的家。
给王婆婆拜年的络绎不绝,都是等着她说媒的人。
等到人走得干净了,段初才进门给她拜年。
王婆婆看左右无人,道:“孩子,赵家我都去过三次了,那二两银子也给了赵家婆娘,不过,赵裁缝不同意,事情有点难办。”
原来赵裁缝那个守寡的侄女,并不招赵裁缝待见,互相不说话。
赵裁缝的婆娘,赵家布店的老板娘,想赶走小寡妇,又怕赵裁缝生气,所以巴不得把小寡妇给嫁出去,不过赵裁缝坚决不同意。
“都克死了三任丈夫,你还想放她出去害人!”赵裁缝说。
要论性格暴戾,赵裁缝一个拿针线的,并不比姜屠户那拿屠刀的差。
他是彭州府,有了名的火爆脾气二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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