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刚满三岁,就被母亲从应天府,带回娘家彭州府。
直到他七岁时,父亲才过来团聚,中间父亲又离家三年,再次回来没等段初享受多少父爱,父亲就被一个大头和尚砸门叫走了。
那次,父亲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
母亲体弱多病,赚钱养活小段初之余,根本没有精力教他识文断字。
所以并不是段初不想学,而是没得学。
珠子买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种启蒙读物,不过段初过年就是二十岁的人了,学习兴趣远没有孩童强烈。
珠子研好了墨铺好了纸,看段初昏昏欲睡,就问段初:
“哥,哪句话你感触最深?”
段初看看珠子,一下就想起了骑龙山上,汗珠化作贴身寒冰的窘迫。
“大英雄手中刀劈山碎石,也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
珠子点点头,又问:“这句话,从哪里听来的?”
“母亲去世前,拉着我的手嘱咐我的。”段初实话实说,很是伤感。
有些女子不论年龄大小是善是恶,天生就有母性。
珠子就是这样的女子。
看段初伤感,她张开双臂拥抱段初,还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
“想来伯母也不是个目不识丁的人,她肯定通情达理,估计这话是她看破世态炎凉之后所得,哥,我把这句话写下来给你看。”
珠子说完松开段初,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段话。
段初不懂书法,只感觉珠子一笔一划,都写得很工整。
因为是母上大人的遗言,而且又很契合段初之前的境遇,所以他对这段话,感触深入骨髓。
这样段初就有了写字的兴趣。
于是他在珠子指点下,一个字又一个字,学着写这段话,直到深夜。
这时巷子里突然有了动静,段初出门查探,回来对珠子说:
“拐子三搬回家来住了,不过鬼眼七的家,多少天晚上没亮灯了,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也找了个棺材,睡进去了?”
珠子对鬼眼七没兴趣,熬不住困打个哈欠,就结束了教学。
……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八。
正是许掌柜迎娶姜小妹的日子。
姜小妹在母亲帮助下,一番梳洗之后,红颜红唇,穿红嫁衣顶红盖头,就等着许掌柜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还有那八抬大轿了。
……
段初吃好饭安排珠子在家,自己去红阳班看看了。
红阳班里,拐子三残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徒弟小六,另一个是鬼眼七的徒弟小八,都是半大小子。
看到段初进来,小六和小八,马上给段初跪下了。
“老七不在,我就做主替他说一声,我徒弟和他徒弟,这两个孩子,都是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出身,以后还要段班主多多关照。”
拐子三语气饱含沧桑。
他说完还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给段初行礼。
段初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三爷,往事不提了,您老还是前辈,以后常来坐班,比如凌迟,我就不擅长,这个还要您老操刀。”
身为一个顶级的刀客,凌迟,段初不是不会。
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手起刀落时,人头滚落尘埃的快意。
拐子三知道段初这是给他留面子,点了点头。
段初又扶起小六和小八。
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娃儿,跟他本来就没有过节,虽然资质比钱以宁差远了,但是留在红阳班里锻炼锻炼,真有事也能撑个人场。
珠子大钱不让段初掌管,零花小钱还是会给他的。
段初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分给小六和小八:“以后都是自家人,我比你俩都大,这是做哥哥的,提前给的压岁钱,都收下。”
小六小八收下钱,齐声感谢。
段初又安排他俩,把行动不便的拐子三扶回家,然后在铁司狱那里,借来笔墨纸砚,趴在桌上,对照珠子写的那句话继续练字。
魏先生背着手,溜达过来了。
虽然马上就是春节,府衙也没有多少事情,文朝天还是天天坐在府衙里,盼着那一道圣旨。
比起文朝天,魏先生的心情就轻松许多。
段初看是魏先生,连忙站了起来:“先生,今年还不回故乡看看?”
“父母俱入坟,无妻又无子,我回去看谁?”
魏先生说着,低头看到段初写的字,忍不住呵呵一笑,因为段初的字,写得歪歪斜斜,大的有鸡蛋那么大,小的有蚕豆那么小。
笑过之后,当他目光上移之后,马上就两眼放光。
段初的“大作”之上,砚台下压着的,正是珠子写的那句。
“好字!虽然笔法古朴有余,而体态稍显不自然,不过也是我见过的,仿名姬帖仿得最好的字了!堪称当世女子楷书第一人!”
“什么是名姬帖?”段初问道。
“书法大家卫夫人,小字楷书的碑帖,楷书之上乘!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书法比绝大多数男子都强,被后人誉为簪花小楷。”
魏先生说到这里,又仔细看珠子的字。
“想必是令表妹写的字,看这仿名姬帖的功力,没有二十年功夫,绝对做不到,不过我看她也就十五六岁,难道是家教神奇?”
段初一听,魏先生要打听珠子的家庭教育,连忙岔开话题:
“先生,你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魏先生笑笑,拍了拍段初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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