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做好,该说的说完,其他的也并不归我辖制。我也一刻不多留,回房歇息了。
这一天许是累了,又连番受了些惊吓,躺下后脑中回溯这一日,想起在北境王府之时,与虎谋皮,到底心有余悸。
辗转反侧了良久,心口仿佛有颗小麦粒不时弹跳两下,这样难以描述的声音,也只有自己听得见。
也像手指捏了两下心房,微微的发紧之后,便又回归正常,水平如镜。
直到心中的鲜血温麻的流到四肢,逐渐有了困意,依稀入睡,岂料有梦入来。
我梦见了一个有浅浅酒窝的女子,只有在她笑的热烈,或者抿嘴叹气的时候,那酒窝才显现。
酒窝无酒也醉人。
她抱着我在一处院中赏花,我用还未完全出头的四颗门牙,啃着她白玉无瑕的脸庞。口涎滴答,她也不恼,只喜悦笑着,皓齿丹唇在我面前划着红与白的影子,不寂不灭。
画面一转,我徜徉在竹编摇床上,虽说醒了,可是突然想开个玩笑,眼缝微睁,仍装作继续睡的模样。
然后又看见那个云髻偏倚的她,着着一身杏色,轻移莲步过来了。或许稚子的眼睛,看着世界总有流光,我就瞧着她身有光芒,轻轻伸出食指,来探一探我的鼻息。
确定了我还在呼吸之后,她才微微喘出一口气,柔声说道:“睡这么久,也不知醒来吃奶。”
我闻言便将眼睛睁大,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突然,天地变了。
我的摇床上面挂的璎珞不见了,现于眼前的不再是那个翩然女子,而是一个满脸刻板的妇人。
她见我醒来,却也不多理会我,只因我不哭不闹,便又走开了。
我就安静的在摇床里等啊等啊,可是想见的人儿,便再也没回来……
小肚子也饿了,我终于找到了放声大哭的合理理由,在我的良久哭嚎之下,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是她吗?是她吗?
可是眼前之人的模样再度使我失望之时,我便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尖厉哭声中。
嗓子和世界都仿佛崩裂了……
“快醒醒!快醒醒!”
当我真实梦醒的时候,已是满脸泪湿若泉水涌过,鬓发如洗,而脖颈间的泪滴,仍在无拘无束的滑落。
我喘着气,冬休揽着我的头,正给我擦泪。
我将袖子一把捂在脸上,这样抹鼻涕眼泪,最省劲儿不过了。
“这是做噩梦了?怎么难过成这样?”
回归了现实,我清醒了一些,呢喃说道:“我好像梦见我阿娘了,只不过她走了,再不回来了。”
“小大人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吗?”
“大致上是不记得了,可是若见到,一定会觉得有些不一样。”
我一翻身,将床帐掀起一些,可以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转移心情了。
“冬休,你去睡吧,我自己缓缓便好。”
我支走了冬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话题,没法儿再继续了。
梦中的女子虽说我看的不够真切,可是凭感觉,凭那身姿,凭那一对儿浅酒窝,我就知道,那不是苏姑姑吗?
这是旧景重现?还只是因为日有所思……
因为看见了北境王妃怀中的奶娃娃,所以在梦中进行了一场联想吗?
或者,真的是一种感应。
我不敢确定,也暂无睡意,起身点了灯,伏在书案上写了一封信,将疑问跃然纸上。
明日一早,便寄回凉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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