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小雨,雾气平地而生,将我们笼罩、淹没、涂抹。如果有上帝,他一定看不到此一刻的我们,看不到我们的窘迫与悲凉,也看到我们的坚强和乐观。如果有上帝,恰巧他看到了我们,他一定会为眼前的一幕好奇。我们都是陌生人,本一辈子不可能有交集的四个人,因为两段网恋撞到了一起,又因为一场灾难走到了这里。我们的遭遇就像这片荒凉的土地,从繁盛到荒芜,野草遍地。但我们必然有美好的明天,这片土地也必然会迎来繁盛。
走出荒地看到公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天气还是一样的糟糕,马路上还是一样的安静,没有路人,也没有沿路商店。我从地图上看到这是一条环湖公路,要绕到湖对岸才有一个小镇,今天还搭不上车的话,就得去小镇里过夜了。
到了这里大家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浮躁,也可能已经接受了现实,都显得很安静。
一番权衡利弊的讨论过后,最终决定沿左向走,因为左向的人行道在环湖公路的内径,可以边走边看沿途的湖景。
景观湖还没有完全开发,通往湖芯岛的路桥只建成一半,我们看到一根根水泥桥墩立在湖水中,茕茕孑立,显得格外悲凉。有一个人坐在断桥上张望,背着一口巨大的红色背包,像是徒步旅行的驴友,又像是春运返城的旅客。
本来见到陌生人谁也不想去招呼谁,大家互不认识又帮不上谁,干嘛要去邂逅对方呢。可是这个人看到我们路过身后的时候,盯着我们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跟了过来。
被一个陌生人跟着不免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后来越来越近。
“嗨……!”走了一程他忽然喊了一声,但不是太有底气,所以很礼貌的问:“请问,你们从哪出来的?”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理他,当作没听到。
他见我们不理睬,也不好意思再问,跟我们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直到路过一块警示牌的时候我们驻足下来看了看,他也在这个时候跟上了我们。
这时候我看到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个头很高,显得很健壮,像是健身房里的教练。因为戴着口罩我也不知道帅不帅,但在他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拘谨,和赵子午那种自信的气场大相径庭。
“请问,你们是要去哪里?”男子站在我们身后问。我看到他眉头紧锁,可能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完全是硬着头皮来搭讪的。
“浠水”我顺口回答,说完却见胡珊珊睼视我一眼,不是太赞同我的做法。
“是吗?我去周庄,正好顺路。”男子兴奋的说。
我们没有回答他,互看一言继续赶路,任随他在身后跟着。
“多事!”胡珊珊低声抱怨了一句。
我心想,在仙鹤楼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你跟陌生人说话就是涵养,轮到我就是多事了?
到达小镇已经又是傍晚了,老人孩子满街走,三三两两的三轮车在身边使过,泥泞飞扬。
赵子午还想以最捷径的方式结束这一切,一路上问了很多人有没有愿意去浠水的包车,但都遭拒了。这时候有个大爷向我们抛来了橄榄枝,指了指街道后边一条水泥马路对我们说:“那一户,姓曹,问问他撒”
万般感谢之后,我们在水泥马路旁找到了大爷说的这户人家。
一栋红砖瓦房前,我们见到了那辆黑色桑塔纳,50来岁的司机正在刷车,嘴里叼着牙签,可能才吃过年夜饭,正准备再启征程。
熟悉的身影哼着小曲,车门上擦两下,玻璃上擦两下,拧一拧毛巾,倒掉脏水。我们远远的看着他,面面相觑。
“不是说全世界有5亿平方公里土地吗?”看着眼前的桑塔纳,胡珊珊捏着拳头冷笑一声道:“为什么我觉得世界这么小呢?”
我和赵子午对视一眼,象征性的挪了挪袖子“胡老师,除去海洋和南北极,能住人的土地也就一亿平方公里,已经很挤了!”
如果不是在别人的地盘,我们肯定要把这黑心司机狠揍一顿。后来伺机叫来了左邻右舍,差点反杀。这个时候一路跟着我们的小哥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才拿回胡珊珊的行李箱,全身而退。
为了表达感谢我们决定请小哥吃饭,然而除夕夜没人肯做我们生意,小镇里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
小镇的旅馆要么歇了业,要么没客房,后来很费劲的找到一家民宿,但也只有两个房间。
“怎么办?”穷途末路面前,我看着大家明知故问。
这个时候的赵子午也没有办法再想着自己的二人世界,大义凛然道“两个女同志睡一屋,咱哥仨挤一挤吧。”说完含情脉脉地看向王玉清问:“宝贝,将就一下。”
王玉清点了点头,勾着胡珊珊的胳膊晃了晃:“珊珊姐,我们去房间吧。”
晚上让民宿的老板给我们烧了几个菜,这才像模像样的吃了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
小哥是个自来熟,吃着饭一个人说个没停,也是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名叫周杰,27岁,是一名建筑工人,因为讨薪,错过了离开武市的时间。考虑周庄不是太远,周杰就想着走路回家,这便有了和我们的偶遇。
“大哥,我敬您一杯,明天咱还一路走。”周杰醉熏熏的站起来,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说:“我跟您说哈,这条路我熟。小时候……”
我也喝了一点白酒,晕晕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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