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羽的手动了,慢慢滑下陆清雨的肩头,看样子要行动了。
清雨闭上眼睛,一颗圆润的泪珠顺着眼角滑到腮边,昏暗的夜色里,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水晶,带给人无限的向往。
这是在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她从义庄的死人堆里救了一个死士,如今这死士为了活命不得不杀了她!
只是她似乎对弘羽恨不起来,心里并没有铺天盖地的怨气!
耳边隐隐有一阵风掠过,微微的,不细细体察还真的感觉不到。
马车有一瞬间的震动,还有一声轻微的咔嚓响,好似什么断裂的声音,旋即归于平静。
陆清雨不敢看,生怕一睁眼就看到弘羽那张纯真无邪又清俊飘逸的脸上有狰狞的杀气。
可是,她的腮边忽然覆上一个东西,有些温热、有些粗粝,在一点点往上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一惊之下眼皮颤了颤,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从缝隙里看到弘羽正伸手用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发生了什么?
她霍然把一双清丽的眸子瞪大,惊慌失措地望着弘羽。
就见弘羽正一脸专注地看着她的脸,眸中有一种虔诚的神情,像是在看如珠似宝的东西。
精致的五官一如从前,她也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狰狞邪恶的表情,那双凤羽般的明眸纯澈如泉水,不同的是多了一丝似乎是疼惜怜爱的东西。
陆清雨看不大明白,还以为是弘羽在杀她之前挣扎犹豫呢。毕竟他这几天跟她相处,也不像个十恶不赦的人!
不过她余光扫到车辕上的那个黑衣人,软软地瘫在那里,脑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若不细看,还以为他睡着了,只是在陆清雨这个医学专业人士眼里,他脖颈已经断了。
是弘羽拧断的?方才那声轻微的脆响,就是黑衣人脖颈发出的?
陆清雨的眼睛顿时模糊了。
这意味着什么?
弘羽背叛了组织,从此将无从安身,甚至性命不保!
是为了她吗?
她呆呆地看着弘羽,发现这厮依然专注地用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
陆清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给她擦泪。
天,这是铁树开花了吗?
弘羽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傀儡?
她难以相信地晃晃脑袋。
夜风拂过车帘,飞起的车帘一角扫过她的脸,她瞬间清醒过来,忙推着弘羽,“快,咱们快逃!”
刚才黑衣人说弘羽还有个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如今弘羽杀了黑衣人,他的主子还不得清理门户啊?
弘羽似乎还没擦够她的眼泪,颇有些委屈地眨眨眼。
恐惧占据了陆清雨的心头,她没心思安慰他,急吼吼地,“会驾车不?驾车跑得快!”
弘羽傻傻地望着她。
“老天爷,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陆清雨哀嚎一声,一咬牙,撩开帘子钻出去,一脚把黑衣人给踢下去,自己坐在车辕的位置。
“驾!”摸着鞭子,她狠狠抽了马臀一下。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发疯般往前跑。
陆清雨被这冲劲带得一歪,挽着缰绳的手就被勒住,情急之下又腾不出手去解,疼得她泪水涟涟,差点儿没有厥过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先把她歪倒的身子固定住,接着,又把缠绕在她手上的缰绳解开。
疼痛消除,陆清雨吸着冷气揉着勒破皮的手心,头都不回一下。
她还在气头上呢,这个该死的家伙!
弘羽不声不响地接过鞭子,驾轻就熟地赶起车,那只揽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松开。
陆清雨算是看出来了,不管弘羽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只要她去做,他肯定跟着,有危险,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如此,她有门道了。
身后响起奔马的声音,马蹄踏地,掠起一阵狂风,林中惊鸟飞窜,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她死死抓住弘羽的衣襟,唯恐摔下快要飞起来的马车。
没想到弘羽驾车倒是把好手,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马车,竟被他驾驭得像是一艘灵活的小船,在坎坷的黄土路上,飞速前进。
“不能回家,先甩开他们。”陆清雨手指斜斜一伸,弘羽心领神会,朝着黄土路另一端驶去。
陆清雨松了口气,弘羽是个死士,那身后追来的人绝不是什么好人,杀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要是叫他们追到自己家里,她娘还有牛角洼的村民们还能有活路吗?
也不知道弘羽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反正她一指过去,他就立马掉转马头,两人无形中竟然配合地相当默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陆清雨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全都错位了,一张脸被飞沙走石打得麻痛,都失去知觉了。
此时的她,连神志都有些昏沉,手早就忘了抓住弘羽的衣襟,幸好弘羽一只手揽着她始终没松开,她才不至于被甩下马车。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狂奔,他们的马车明显快散架了。
驾车的马大口喷着白气,速度越来越慢,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后面的人马层层围了上来,弘羽把陆清雨往怀里揽了揽。
陆清雨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盯着那一个个戴着宽檐斗笠、一身黑衣黑裤的黑衣人,惊慌不定。
足有十来个人,弘羽怎么对付得了?她今晚怕是小命交代在这儿了。
“背叛主人者,杀无赦!”为首一个黑衣人阴森森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晃了晃手中的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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