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的能混到开戏,也得看运气,靠勤奋是最倒霉的,因为有些人勤奋了一辈子,也就是个跑腿的命。
王佩珑把师傅送给她的箴言来回反复地默念,同时又对着镜子熟练地勾脸,上妆。
不管唱的是什么,花旦首先就要勾出个凤眼,全部都是往上提的,眨个眼都嫌费劲。
她感觉自己脑壳被勒疼了,但是疼的不厉害,姑且可以忍受,因为头一回登台忌讳太多,光是背下来就花了足足三天,直到她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怎么时间就过得这么快,我这就来后台了?下一场就是我了?我到底能行吗?
这时候问这种问题都是很不可取的,平白灭了自己威风,于是她又赶紧在心里作出补充: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是不行也得行,该上就上吧!
在她努力做心理建设的时候,苏佩浮已经朝外连跑了两趟,一次比一次急,好像戏都没开他就开始尿急,这是被外头座无虚席,人山人海的场面给惊着了。
王佩珑回过神,最看不得他这怂样,刚有心开骂,没想到苏佩浮在她化妆的期间已经换好了戏服,竟是比她还要守时,此刻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就那么站定在她边上,一个劲地搓手,好像他缓解紧张的办法,一个是去茅厕,另一个就是站着搓手。
外头龙套已经唱上,热场的有固定时间,超过了不吉利,不超过也不吉利,总之就是要主角出场才算对味。王佩珑在里间被催的上头上脸,苏佩浮绕在背后走来走去,一会儿背词儿一会儿又开始拉筋,就是没个消停。
王佩珑看着,无端的就有点气急败坏,恨不得把胭脂全糊到脸上——也怪时机不好,她刚才还只是紧张而已,结果万显山一到,直接就紧张的过头了。
一笔一画,一点错没有,私底下不知道练过多少遍了,牡丹亭是多好的戏,花园相会,互诉情肠,将女子的柔媚和温婉体现的淋漓尽致,她想自己今天总算是结结实实漂亮一把了,万显山和哥哥不是老说旗袍她穿不出味道吗,那么换成戏服总没话说了吧?
她化的时候,苏佩浮一直在旁边干着急,她急的时候他不急,他急了她反倒不急,他们两个就永远没有搭上线的时候,佩珑怎么还不好啊,外边跑圆场的都快回来了,他们再不上就晚了!
他急的又挠头发又掰指甲,指甲留的寸长,只比佩珑短那么一点,粉粉的露着十个半月板,掰起来又是生疼,疼的他哇哇叫。
他叫的时候,王佩珑已经起身了。
刚才还很紧张的人,现在的神色完全就不一样,苏佩浮天天挨揍,外加天天看她,少说看了五六年了,属于非常容易审美疲劳的那一种人,此刻也是觉得这一刻的佩珑,真是不一样了。
王佩珑知道这个扮相是没问题的,至少不会像师傅他们那一辈,有那种乾旦上了年纪发了福的,还贼心不死地想反串女人,结果上去就被几个看客啐了满脸花,脸通红地被嘘下台子,像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到了年纪还死赖着不退的人实在是活该,她坚信自己不会变成这样的。
戏台子是高台,一楼仰着看,二楼俯着看,风景是一样的风景,不过近一点远一点也至关重要,二楼雅间就看的很清楚,万显山眯着眼盯了半天,终于不耐烦了,回过头问阿大:“吹吹打打大半天了,有完没完了还,是不是我记错时间,佩珑的开戏不是今天?”
洪双喜也看不懂戏,不过耳濡目染,跟佩珑拌嘴这么些年,大概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就跟老板解释说:“快了吧,好歹是压轴不是大轴,都是排倒数的,前面这几出已经算快的了。”
万显百无聊赖地把着一旁的紫砂和茶盘,茶盘里放了炒豆子和炒腰果,他平时真是不爱吃这些,可架不住坐的屁股疼,他需要拿这些小玩意儿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算时间,他们在丽都从七点呆到八点半了已经,洪双喜比老板好一点,站着还比较自在,真要跟万显山一样,老太爷似地往那里一坐,他那两条腿无处安放,估计是要翘到围栏外面去了。
......就是茶盘的声音太吵,万显山不时地就要探出头瞄个一眼,瞄不到他的佩珑就立即退回来,然后伸手往嘴里丢一颗腰果,嚼的咔吱咔吱响。
嚼到茶盘已经换了一盘新的,洪双喜正琢磨着是不是真记错了日子,就听到下边流水的拍子打响。
穿粉红,拖水袖,是杜丽娘上了场。
一躬身,又一甩手,是搞了一出花腔。
真的,摸着良心讲,那一截半截的水袖,甩的是挺漂亮。
万显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身体向前倾了,由于毫无经验,所以看的也很敷衍,只晓得出来的那个珠光宝翠,眉目秀丽,佩珑就是眉目秀丽,大眼睛小嘴巴,她目前的缺点就只是身板平。
他来了点兴致,也没发觉身边的阿大也伸长了脖子在看,两个人全是看新鲜似地看,唱的再好再烂也就是个新鲜,他们统一的都不知道,不知道佩珑今天到底会怎么变。
听过一刻,万显山稍微觉出点滋味,也知道佩珑这是成了,不然底下几个他叫来的老先生和老爷子也不能这么买账,要知道捧人也不是瞎捧,得自己先拿出本事来,别人才能服气。
底下的喝彩声声不断,一节唱罢掌声就来,洪双喜发觉万显山很长时间都没有走神,就想老板这样脑中毫无艺术细胞的人居然也被佩珑带了过去——毕竟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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