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冕静坐在一缸药液之前,鬓角垂下的发丝还滴着水珠,他简单穿着一身白袍,右袖处实实地鼓起意味着断掉的右臂已然被接了回去。
他闭关七天,整日浸泡在药浴之中,逆着血肉撕扯的剧痛,终于恢复到了身体最佳的状态。
气血同源这种功法好似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自己早算不上人,而是变成爬虫一般的存在,顽强的再造能力,即使是断掉的四肢都可以接回来。
“短短几天就愈合了,气血同源真是可怕。”着黑衣打扮简单的行云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身后。
韩冕失笑道:“过奖了,道长的灵药才是关键。”
“我药囊中的草药耗光,若是韩首再伤一次,在下也无济于事。”
韩冕起身与行云身形相比,更显魁梧,他要腰间衣带系上,推开房门,同行云一起登上楼台。
楼梯在楼台之下如同盘树而息的巨蛇,一旁的墙面上砖瓦大多是暗红的,碧玉般的青苔横生其上,空中夹带着充足的水汽。
行云手抚栏杆,远眺望去可间城墙上的阁楼,俯视而下只有了无人烟的干裂土地。
此楼立于城郊之外,原是一座哨塔,后被遗弃,借着楼台,可观安阳城全貌。
韩冕手扣住它们自顾自话道:“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行云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城中有百姓,这本就是一招险棋。既然林婴从我们手中逃脱,自然会去搬救兵,长安那边早晚知道,时间问题罢了。”
“退路呢?”
韩冕冷笑道:“我已然身在地狱,何来退路一说?你看,西面必然是李光州的雁门军,并州距离幽州快马行进不过两三日路程,南面则会是郭奉仪,这只是起码。”
他说罢脸上容光焕发,胸中好似已有千军万马。
行云问道:“几成胜率?”
韩冕脑后忽而飘过一阵凉风,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正色道:“一成。”
“一成?”行云手托下颚顿了顿道:“足矣。行云此生愿作釜地薪,点燃熊熊烈火。”
行云虽面不该色,胸中如引惊雷而来,此话一出即便是韩冕都不得不暗自喝彩一声。
韩冕身体稍往前靠道:“你我二人携手,起码也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吧,不过......”
后半段,他嘴微张却未露声,唇间想说的话很快被行云领会到。
乾坤一掷,行云趁后人不备,以飞剑之术将手中三尺青峰抛出,呼啸如长虹。
那个隐匿气息蹲坐在栏杆之上窥视两人许久的人身着灰布斗篷,看不清面目,他见那飞剑袭来,转身腾空而上。
行云正欲抬手来驾驭飞剑,就在此时,半空中那赤手空拳的灰袍人猛地挥动右袖。
袖口中寒光一闪而逝,仿佛蓄势已久的白蛇盘起身躯激射而出,若不是行云精神力全身贯注,决计捕捉不到它的轨迹。
这柄银白小刃自袖口而出,速度极快,直插过来,行云来不及御剑,一把扯过韩冕,让它插到了栏杆之上。
那灰袍人见到行云的反应后在空中明显楞了一下,瞧见自己的暗器被躲过,立刻调整身体。
“抓住他。”韩冕如今初愈,不宜动手,对面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这点他从这柄飞刀的轨迹就知晓了。
行云借着空挡机会,隔着几步之距,虚握住插在栏杆中的长剑,长剑随之回转,悬停在主人面前。
灰袍人见状,直接调转方向,整个人在空中腾挪,朝着地面直坠下去。
行云握住剑柄,身随剑行,如同迅雷一般掠向灰袍人,跳下栏杆,随他一道坠落而下。
韩冕则是不慌不忙地借着楼梯一步步正准备走下去。
半空之中,灰袍人身形一旋,转过来面对着行云,斗篷衣角飞扬,周身迅速上升起层层气机,右袖口中散发着点点荧光。
倏然间,三道电弧闪烁的白光甩开了灰袍人周身的气机直刺行云面门而来。
三把白刃,还与上次有所不同,这次是附带着真气。
行云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握住长剑的右手,掌心贯有一力推在剑首之上,自身借着这道力向后退去。
那长剑顿时发出一道呼啸的风声,剑气迸发开来,于剑身出产生了一处气漩,将行云系好的长发吹得都猛烈飘拂。
三柄白刃在接近气旋时颤鸣一声,散发的光不自觉黯淡下来,刀身附带的真气被刮去,最后直接被调转方向砸了下来。
灰袍人面对三道坠落下来的杀机,一躲再躲,两脚落地时,胸口不断起伏着,显然有些惊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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