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之前的身子,还是极好的。”
玫娘听着二人的对话,急得插嘴道:“以前上蹿下跳,人也乐呵,内里好着呢。只不过这次受了伤,才……”
“不只这次。”李云轻轻摇头,平静的说:“她的脉象虚浮,气息也微弱,五脏六腑怕是早就伤着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这样一具早早就被拖垮的身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福之命。”
“这……”玫娘一时有些语塞。
“我的事儿已经结了,该说的也说了,余下的,你们随意。”李云盖上药箱,站起身,把开好的药单递给玫娘,出了房门。
门外景祥已经站了一会,见她出来,微微颔首,便转身叩了叩半掩的房门。
“主子。”
陆文濯正用手探着白子苏的额头,听到景祥的声音,手上顿了一下,抬眼示意玫娘和医女下去。
“娘子身边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婢子还是留在这吧。”玫娘迟疑了一下,不放心的看着床上的人。似乎娘子在陆文濯手里,是比染上伤风还要危险的事情。
看出玫娘的担忧,陆文濯淡淡开口:“若我想害她,她还活不到现在。”
“可是……”玫娘还要再说着什么,身后的医女拉了拉她的袖角,又递了个眼色,这才叫她不情不愿地出了房门。
见玫娘她们走远了,陆文濯把白子苏身上的外衫往上拉了拉,低声道:“进来。”
景祥闻声闪入门内:“主子,国公府已经有动静了。”
“不过一日时间,倒是比我想的迅速。”陆文濯垂眸。
“是主子计策周全。”景祥福身应道。
“哪里有什么计策。”陆文濯手心向上,捻了捻怀里人的发丝:“只能说若兰是个聪明人。我不过在她那里随口一提琴师之事,她便能这般迅速的向国公府递消息,实在不简单。”
景祥点头:“那咱们接下来要如何?是否暗中接应国公府的人?”
“不必。”陆文濯收拢指尖,漠然道:“既然有人会出手,何需多此一举,暂且静观其变吧。”
况且,朝中谁人不知,陆府只效忠圣上一人,就算是舅家的阵营,他也是半分不沾的。暗中接应这种事情,更不用说了,想也知道做不出来。
景祥大概也自知问了个蠢问题,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小声提醒道:“今日太子监国,下午在东宫议江南涝灾之事,主子千万别忘了。”
怎么会忘?
冯平在弘教殿撞柱进谏的事情,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废黜的呼声也高涨不歇,甚至有谏官将太子比作秦二世,然而圣上还不是无动于衷。
无视谏词就算了,如今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过,圣上居然又以龙体抱恙为由,再次让太子监国。
这种举措,无异于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不会放弃宠爱多年的太子,而储君之位也不会轻易动摇。
和最初料想的一般无二,冯平这一头撞下去,溅起来的,不过是个微乎其微小的涟漪。
“我下午不去了。”陆文濯抿唇。
“可东宫的人来了好几趟,特地指明,让主子务必到场。”诧异的抬头,见他态度坚定,景祥犹豫片刻,又问:“若是太子问起来,该怎么办?”
“无妨。你着人去东宫通报一声,就说梁氏突发恶疾,病重将死。”陆文濯淡淡道,面上波澜不惊。
梁氏?景祥瞬间会意。
如此一来,太子必然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是他自己塞进陆府的女人。说不定,不仅不会有微词,还会因为陆文濯重视“梁氏”,而感到高兴。
除此之外,他们正好顺理成章的,解决掉了这个早已经死了的虚无梁氏。
一石二鸟,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景祥心下顿时升起钦佩之意,领了命便准备退下。
“慢着。”陆文濯想到什么,叫住他:“我昨晚宿在临月阁的事,老夫人那边知会了么?”
“属下来时,刚好撞见老夫人含笑进了临月阁,面色尚佳,应该是已经知晓了。”景祥颔首。
这事传得倒快,正好也省去他着人知会的精力了。
下午的阳光,透过床边的小窗照进房间,一派明朗。小窗外的石榴花像是长疯了,有几枝伸进了屋内,被风一吹,就掉下来几朵火红。
伸出手,看着一朵石榴花缓缓落在掌心里,陆文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多久没有认真看过初夏的颜色了,他自己也记不得了。自从父亲过世,他这十余年间,除了算计,还是算计。算计到最后,连累也觉不得了。
谁能想到,如今拜这个祸害所赐,竟然被迫得了半日浮闲。
初夏的风是暖洋洋的,卷着白晃晃的光,拂在陆文濯身上,令他感到些许热意。
拉了拉襟口,想凉快一点,然而身上的人伏在他身上,跟一条狐狸毛毯子似的,闷的他浑身热意难消。
也不知道她热不热,陆文濯想着,伸手揭开白子苏的一角外衫,露出她的脑袋来。这么一揭开,他才蓦然发现,怀里的人,小脸通红通红的,快要赶得上蒸熟的螃蟹了。
心下一沉,连忙摸了摸她的脸颊,烫手的热。
“子苏?”喊了她几声,又晃了晃,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这应该不算是温症吧?她只是有点热,也许是在他怀里闷的。
这样想着,陆文濯把她翻过来,想给她翻到床上降降温。可是刚推动她的肩膀,他就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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