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就昏暗了下来。
东都里,大街小巷敲锣打鼓,百姓们统统点了灯上街,口呼“昭昭列象布苍穹”,各自手里都捧着一柄拂尘。
渐渐地,便有清平教的弟子涌上街头,分发福袋,寓意破障福来。
福袋里放着什么?林檎不清楚,但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公主无德,牝鸡司晨一类。
但,此时高悬于空的旭日并没有被遮蔽光芒。
在这喧闹的锣鼓声中,一声高亢的龙吟突然响彻东都,地面上所有的人都被这龙吟深深震撼。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凝望。
昏黄的天空,万丈霞光骤然铺洒开来,笼罩在整个东都城的上空,随后他们就看到一条金色的龙在这霞光之中翻腾。
百姓们能看到的仅限于此了,但仅仅是这一声龙吟、一阵霞光和一抹龙影便足以震慑人心,他们接连跪地,口中在祈祷着什么。
皇宫,万和殿前。
赵之茹由冬至搀扶着走了出来,她一脸淡漠地仰天看着这异象,看了一会儿后似乎是乏了,便收回目光,张开了手臂。
“殿下。”几名文官围了上来,伏地叩拜。
“去办吧。”赵之茹声音冷硬。
“是。”文官们再行大礼,尔后依次退下。
东都的凡人们被这金龙显圣所震撼到,而清平教的弟子们则是更加的惊慌失措,他们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他们匆匆收了还未分发完的福袋,奔回后院想要寻一个主心骨。
然而总坛后院内,人去楼空。
林檎在那声龙吟尖啸而出时就已经乘着菩提枝推开了,然后她就有幸目睹潜蛟化龙。
在那漫天霞光之中,原本绕着纸鸢盘旋的潜蛟凌空而起,它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胀大,四周的灵力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盘旋着,汹涌着被它吞下。
盘腿而坐的九尺玉突然就睁开了眼,他原本褐色的眸子变得灿烂夺目,那升空潜蛟再次爆发出一声龙吟,尔后急转而下。
一阵蜂鸣声骤起。
潜蛟应声没入九尺玉体内,随后轰然荡开一道气流,林檎拔剑相抵,那道气流打在逐水之上,转而消散。
霞光在这一瞬间收缩,如倾泻地水流一般涌进了九尺玉体内,他眼中的金色散去。
因这破境的异象相抵,日光又重回大地。
“恭喜。”林檎翘着腿,坐在菩提枝上看他笑。
“多谢。”九尺玉起身,站在纸鸢上朝着林檎飞了过来。
底下东都依旧一片混乱,但混乱之似乎有着官服的人来往。林檎瞧了一眼,不甚关心,脚尖拨着纸鸢挪了过去。
“去三圣宗?”她坐在纸鸢上,仰头看九尺玉。
“嗯。”九尺玉蹲下身来,又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纸鸢便动了,一路疾行,将东都远远甩在身后。
“我一直在想……”林檎坐在纸鸢边缘,晃荡着脚,说道。
“在想什么?”九尺扭头看她。
“在想你们青山,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天才,说破境就破境,踏入归墟和吃饭一样。”林檎笑道。
“你还见过谁?师祖?”九尺玉跟着笑了一下。
“对,那一次多亏了他。”林檎点头。
九尺玉的笑意淡了些,他目光有些飘忽,“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林檎问。
“虽然我遇瓶颈已久,但这破境的感觉来的太快了……”九尺玉皱了皱眉,踌躇了一下用词,“像是有人拉着我破境一样。”
“嗯……”林檎思索了一下,“这我倒是不了解了。”
九尺玉摇了摇头,“胡乱猜测也是枉然,算了。”
“倒是末法。”林檎突然转了话锋,“当年师兄曾说过末法一说,并不是只促生了那主张入世的一派。”
“有耳闻。”九尺玉似乎也回忆了一些。
“清平教是入世,那么应钟是什么?”林檎看向九尺玉,“应钟派人潜入一叶,这绝不是持有入世想法的作为。”
“末法时代,灵气稀薄,修者越少越有益于仅存的修者悟道。”九尺玉开口,回忆起了那另外一派的主张。
他们主张——斩杀弱小的宗门和散修,借此来促成自己的飞升。
“所以宋青书一派,是否也抱有这个念头?”林檎手指摩挲着指腹,有些出神,“那么青山的悲剧也就说得通了,只是,方衍之的尸体和其他弟子又略有不同……”
“什么不同?”九尺玉并不知情,方承彦同他并没有如何细说,怕他一下子经受不住打击。
林檎仔细去看他神情,想了想,开口道:“方衍之的尸体面色青灰,皮肤干瘪,是灵力干涸之兆。”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化生心经。
“化生心经……”九尺玉果然开口说道。
林檎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猜测的,或许是宋青书或者宋夷则上了青山,二度下手。”
九尺玉垂眸,“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同他们算个清楚。”
“我也同他们有血仇呢,别呀,留点给我算。”林檎不想他消沉下去,便故作轻松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纸鸢的速度很快,但三圣宗很远,两人聊着聊着,林檎便有些乏了,渐渐地姿势从坐着变成了躺着,躺着躺着眼睛就合上了。
九尺玉俯身,抬手碰了碰她的脸,似乎是觉得冒犯了,慌张地收回了手,尔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坐了一路。
林檎是睡了,三秋月却没有。
因为静池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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