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到了深秋,阴晴不定的天终于落下了寒冬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雨,夜覆苍穹下,氤氲迷蒙中的乾阳城恍如被一层凄冷薄纱所罩,迷离的世界到处充斥着冷清,黑暗。整个乾阳,只剩下皇城周围仍然闪烁的零零星星的几点火光。
多事之秋,人人自保,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祸至谁家。
直至深夜,自城东处,一个宏伟府邸的侧门处,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马车绕过皇城从乾阳的西北门驶了出去,这个被称为“鬼门”的凤仙门,平日里鲜少会有行人通过,因为他通向的是整个乾阳最为血腥的地方。
刑部天狱。
幽暗,潮湿,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液夹杂着将死之魂的哀嚎。
这里关押着整个大靖朝罪行最重的人犯。
张仁良脸形方正,生的高大魁梧,外添一身黑袍,便好似一个判官缓缓地穿过这条黄泉甬道。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来到其中一扇封锁的铁门前,张仁良的脚步停了下来。刚准备抬手推门,便听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而嘶哑声音。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张仁良抬了抬手,两边的侍卫躬身推了下去。他推开门,走入充满了霉臭之味的昏暗牢房内,定睛扫视了片刻,才把目光落在了盘坐在草堆上的李从简身上。
张仁良沉默片刻,脸色沉沉地打量了李从简。
“看这架势,天师是等候本王多时了!”
李从简微笑摇头,抬头凝视:“贫道并非是在等王爷,只是在赌王爷会不会来。”
张仁良道:“这么看来,天师是赌对了?”
李从简道:“以王爷之才谋,赌对又有何难?”
张仁良微微点了点头,聪明人对话,往往一言两语点到即可。白日里,尽管看起来李从简语言不善,争锋相对。但李从简眼里看着的是张仁良,嘴里喊的却是陛下。如果连这点心思张仁良都不能察觉,那他就不该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
接着,李从简兀自喟叹:“难的,却是如何让王爷信得过在下。”
张仁良疑道:“信之如何,不信又如何?”
李从简轻捋长须,幽幽声道:“信,或不信,无非两种结果,这便要看王爷如何选择。”
张仁良心中微凛,斜着眼瞧着李从简,若有所思。
李从简似乎早有准备,这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来。借着幽暗的烛火,李从简缓缓打开卷轴,上面同样上写着十六个字。
张仁良心中一震,胸中猛然聚起一股郁气,久久无法吐出。
这十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扎入张仁良的心里。
“风起之日,日出之时,天元之地,诸神之殇。”
李从简道:“本卦本实为三十二字,前十六字为贼子所盗,贫道权当贡献给了天下人,而这后十六个字,贫道如今只献给了王爷。这便是我要给王爷的选择。”
张仁良何等心智城府,听了李从简这般说道,自然揣测出李从简的意图。
“天师是说,能替我寻得这天地异宝?”
李从简点了点头,道:“王爷被称为九千岁,距万岁仅一步之遥,但跨出这最后的一步却是始终少了个契机。而这把剑,便足以为王爷跨出这一步搭起一座桥。”
李从简一语中的,张仁良心中不禁慨然。
如今他已经位极人臣,可即便如此,终究还只是个臣子,登堂九鼎非他不可为,即便现在让宣帝退位也无不可,可对于这天下而言,这样的上位终是有窃国之嫌。这也是张仁良迟迟不动的原因。
但如今天下人皆知“得凝霜可得天下”。若是他能得到这把剑……
不知不觉中,张仁良似是心动了。
一阵阴风飘忽过境,昏暗的烛火在墙壁上摇摇欲坠。
张仁良抬眼望着李从简,深深吸了一口气,如长剑般的眉头微微促起。他凝声而问:
“敢问天师需要什么?”
李从简怔了怔,良久,才咬出四个字:“万人之军。”
“嘶!”
张仁良心中一惊。
李从简看出了张仁良的疑虑,沉声道:“天下各地各山各脉,宗门林立,能者居多,除我之外,能算出天降异宝的不下千人;能断出神剑凝霜的逾有百人;能堪舆定址的也大概有十多余人。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天下各大派已经四处出动,探明虚实。而北凉、大禹等国也是磨刀霍霍,直指神兵。若无大军在握,王爷以为,凭我们龙首山的几百位不成器的道士,便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得天下异宝?”
张仁良倒吸一口凉气:“道长之言,吾心甚明,只是万人之军,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整个卫戍上京的军马家里来总共不过才两万多人。更何况,大靖的军士,说起来姓李,可认的只有他陈暮云。若是无陈老侯爷出马,三军将士未必肯听兵部肆意调动,更别谈及去寻一把看起来天方夜谭的神器,此事若出差错,轻则会被千夫所指,重则恐会引起军中哗变。”
李从简捋过长须,瞧着张仁良道:“如此,何不借此之机夺取兵权。我有一策,可解王爷之难。”
张仁良目光骤凝:“愿闻其详。”
李从简道:“我听闻,陈老侯爷有一子,年方二十,刚好也到了从军的年纪,想他陈老侯爷一生戎马,身为其子,怕也不甘落后吧。”
张仁良略一思索,蓦地眼前一亮。
只是提及陈暮云的这个儿子,张仁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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