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这两个字彻底成为了一块坚硬如铁的石头,它从温峤来的那天起就哽在了温峤心里,如果不彻底想办法把它消灭掉,那它只会一直不上不下的横在温峤心里。让他不得安生,让他彻夜难眠。
为了方便,温峤跟张荩之已经把睡觉都地方转移到了抚州知府的衙门。他们两人直接找了空置的一间房间,在里面放了两张木板,再在上面铺上被子就当做是一张床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清点了还留在抚州的百姓,可用的房屋跟粮食也都一一的清算了清楚。灾难当头,他们就是现在抚州百姓的领头人,必须要先保证住所有百姓的安全。
黑暗里,温峤闭着眼睛又翻了一个身。他此时心烦意乱,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力道,床板在黑暗里发出撕裂的一声。他的身体立刻就僵硬了,将腿伸直了慢慢的去试探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从他腰部往下那一段的位置的床板已经断裂了。
这声响不打,但已经足够惊扰到跟他同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
黑暗里,温峤对面突然立起来一道人影。接着不大的房间里就响起张荩之询问的声音,“温兄,你怎么了?”
张荩之原本睡得好好的,他是被刚才那一道惊人的声音吓醒了的。轻轻的揉了把眼睛,张荩之逐渐恢复了些意识,他大约猜到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又问道:“是床板塌了吗”
那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床板,就是一块十分普通的木板子而已,还是他们两人一起去抚州城里的木匠家里要来的不要的两块。
抚州城地势较低,城里大半的房屋都被水淹了。而他们算清楚的还留在抚州的百姓足足还有三千人。身体好的年轻人几乎都已经走完了,那些妇女更孩子还好,苦的是老人跟婴幼儿。
为了安置好他们,抚州城里还能住人的地方都被征用了,连抚州知府的衙门也不例外。就在外面的公堂,里面都搭建了十几张简易的床板,身体好的妇女人挤着人住在里面。
每日的粮食也是个问题,为了能够多强撑几日,这几天下来顿顿都是水煮的稀饭。
温峤披好了外袍去点亮了房间里唯一的那盏油灯,暖黄的光亮将原本黑暗的屋子微微照亮。他的床板从正中间断成了两半,已经不能用了。他举着油灯看着这一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没说话。
“要不你先到我那睡一会儿,正好我昨天还有些账目没算清。”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张荩之已经穿好了衣裳。他走到温峤旁边看了看,好看得眉眼轻皱了一下,他又说道:“你这还怎么睡?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快去吧。”
还是深夜,外面的天空黑漆漆一片,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温峤好半天都没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已经断成两半的劣质床板出神。“这事情再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他突然答非所问的从嘴里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但张荩之几乎是立刻就听明白了温峤话里的意思,他站在温峤旁边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办好了不成办错了那就更不成了。”
“两难的事情怎么成了?抚州这几个知府明面上对我们和和气气,但背地里却是最忌惮我们的人。还是京城那一帮高官,回去之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官场波诡云谲,只要走错一步路就有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张荩之把这些事情看得清楚,水患这种事情自古就是吃力不讨好的。现在抚州知府王艾等人跟他们面和心不和,若不尽早解决他们,始终是个大麻烦。
毕竟谁又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他跟温峤背后捅一刀呢?
“嗯。”温峤终于应了张荩之一声,他从思绪里回过神来,附身把被子整理好之后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又看在一旁围观的张荩之,问道:“你还要继续睡一会儿吗?”
温峤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衣袍也整整齐齐的穿上了,显然是一副已经不准备再休息的模样。张荩之摇了摇头,他拿过油灯放到房间的桌案上,挽了挽宽大的袖子,又开始俯首于桌案前。
他笔下的墨色字迹飞快的落在纸上,低垂着眉眼将自己跟外界隔绝了起来。温峤收拾好他的东西之后也没再管他,经过最近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一句摸透了张荩之的作息习惯。
他长了一张比女子还漂亮几分的脸,但言行举止间没有丝毫女气,做事干脆利落,长相看似柔和,但他有着一颗又冷又硬的心。
这样的人用好了是一位得力帮手,用不好他就是最大的对手。房门外仍旧是静悄悄的,温峤拉开门又去了他们放粮食的房间。
从找到这批粮食开始,这是他们坚持的第四天。房间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土包高的袋子,这些都是用完了的粮食袋子。时间等不及,抚州的百姓同样也等不及了。
而王艾那几人,多年来没有一点建设,交出来的账本也大有问题,这其中必定是被他们做了点小动作。
温峤双手抱胸,低着头步伐缓慢的回了房间。将房门一关上,他直接对张荩之道:“给陛下的奏折先写出来吧,今天就让人送回京城。”
张荩之抬起头愣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回道:“好。”他找了几张信纸出来,按照温峤的要求将该说的事情都写了下来。
写好后温峤仔细的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将信收起来,再次转身出了门。凌一不在他身边,他也不相信任何人,只好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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