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磐紧抱身前那只装着骨灰的乌木盒背靠大车壁板,喃喃道:“能活到今天,对我而言是件很幸运的事....”
这些日子不论他怎么在心底替自己开脱,坚守在潇湘馆院前使这趟私活免于最后陷入功亏一篑的境地,邹永安是自己要去和那武二郎近身厮杀,扪心而问,当这个伍和镖局的年轻三层楼武夫镖师要去前院助张八顺等人一臂之力时,他本可以去....
可他怕了,怕被那武二郎一巴掌就拍死在这他乡,伍和镖局的人替他立碑时都不知要刻什么字。
张镖头夸他持重,老顾镖师夸他老成,他有什么可夸的,一个怕死鬼。
“没想到魏小兄弟小时还有过这般境遇。”顾生阳一巴掌拍在顾盛的后脑勺上,后者虽不明缘由,却也闷声不吭受了,“你瞧瞧你,从小就不愁吃穿的,现在哪里比得过人家。”
顾盛小声嘀咕:“爹你不就也这样,凭啥要我这当儿子的做的比人还好....”
这对父子又吵吵起来,张八顺把魏长磐拉到一边,不去听这俩人的聒噪。
“咱们走江湖的,于生死不该看得如此之重。”语重心长的,张八顺说道,“若人人都是如此,那势必什么事做起来都畏首畏尾。”
“生死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何能看轻了。”
魏长磐面色不见丝毫放松,双目与他相对,坦然道:“镖头,小子要如何做?”
本不过是想找两句话安慰安慰他,见这会儿魏长磐竟认真向他问询,张八顺也是一时语塞,思索良久方才苦笑答道:“生死这样的事能看穿,无不是历经极大的变故亦或是有大智慧的人物,魏小兄弟觉得咱像这样的人物?”
“不过有一点咱是知道的。”
“还请镖头指点。”
张八顺郑重其事咳嗽两声,肃然道:“不过有两种人是无惧生死的,一种是疯子,一种是英雄。”
“镖头的意思....”魏长磐面色凝重,“是要小子疯一个试试?”
“疯你奶奶个头!英雄啊!英雄!”张八顺气得跳起来,“好好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当,当什么疯子!”
说罢他见魏长磐陷入沉思,便有些心虚,过往他讲的都是他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道理,什么英雄什么疯子看穿生死....都是他胡诌出来的言语,那小子不会真以为这天底下还有人不怕死吧?
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看来得提早些时辰上路。张八顺吼了一嗓子,四散在周围树荫下乘凉的镖师不到一盏茶的光阴便都上了各自大车。
他在大车上望见还自顾自蹲在一处的魏长磐,便再吼一声。
魏长磐仿佛从梦中惊醒,见伍和镖局五辆大车都在等他一人。他先前在看地上庸碌的蚁群,正忙着搬运先前不知哪位镖师扔下的一块饼渣,恍惚间他把那块饼渣用指头掂起来,却感到指尖细微不可察觉的一点麻,放到眼前看,一只蚁正用死死咬住上面的一点皮肉。
轻轻地,他将手指贴在地面,那蚁便松开了,匆匆而去。
他上了大车,大车向北,他往南望了一眼。
所谓英雄....所谓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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