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预料,走了百里路程回来的许家少爷没等着被那心疼坏了的许头家整顿一席好酒好菜补补身子骨,喝口茶水便又走了,说是要给个兄弟往旁的青山镇上捎个口信儿,往嘴里匆忙灌了壶茶水便走了,劝也劝不住。
瞧着刚刚摆上来的席面而,许头家唉声叹气,富仙居掌柜的凑上去问,是不是心疼这席面没人来吃,白花银子,他却答道:
“我儿在外头受了大苦,原本不是今年的新茶,一口都不肯喝,这会儿三两口就下去了!”
掌柜的再不敢多问,却又听闻许头家说道:“这桌席面,送你和伙计厨子吃了,自己拿壶酒,别净捡贵的啊,老爷今儿个高兴。”
几个伙计厨子和掌柜的都莫名其妙,明明说你儿在外吃了偌大苦头,怎还请咱们吃这十两银子的席面?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平日里可是这等席面也就是看看而已,尝还真是头一次,更何况这样的年成,坐下吃席面,嗨嗨,那还真是头一遭。
满嘴抹油的其中一伙计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又问那突然大方起来的许头家为何高兴时,被白了眼。
我儿懂事理,有兄弟了,当爹的能不高兴?
而后许头家苦笑着摸腰间不见了踪影的钱袋,好小子,这倒还真没生疏。
....
说句实在话,许先前头见着了那桌席面时差点就没能挪动步子,到底是自家酒楼里厨子做出来的席面,比起这些天在外头吃的猪食来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奈何魏兄弟爹娘还眼巴巴等着他要他捎回去的口信儿,年三十儿之后就晚了....
没法子,这点儿江湖道义还是得讲的。
许先捶捶酸痛腿脚近了城门,那守城门的军士看傻子似的看他,临过年的刚进城就出城,难不成是个傻子不成?不过递过来的银子倒是分量不轻,也便不管那么多,只是招呼道:“明天还是咱守城,要是今晚回来就跟守夜的弟兄打个招呼,自给你开门,山上路不好走,回来要是走夜路记得打灯笼。”
眼见许先走的远了,那守城军士才上下抛抛那块碎银子,跟同僚笑说又是一笔横财。
出了栖山县城,饥民虽有,但也不多见,三五个的聚在一起烤火,火堆里还捂着几个红苕,身后是拿些零散东西堆出来的窝棚,算是栖身之所。
栖山县地界内的饥民日子不算难熬,周围山里哪怕是入了冬,也还能刨见些什么吃食,不至于饿死人,再加上偶尔有往来客人发善心,栖山县县衙里头时不时出来人挑几担过来慰问,每个窝棚前放下几个,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大尧赈济、赈粜、赈贷救荒三赈之中,名既不同,用各有体,其中赈济一途便以煮赈工赈为主,前者施粥于饥民,后者以工代赈。徽宿二州得益于赈粜赈贷二策,郡县内又广施米粮,故而日子也渐好转,许多流落江州的饥民开始还乡。栖山县本是设了粥棚,可每日熬煮粥水竟还不足以供给城外饥民十之一二,因而粥棚开了不多时便维持不下去,此时县衙内一小吏突发奇想,说是红苕亦可替米谷,且米谷贵而红苕贱,原本能救活一人的粮食,现如今换了红苕便能救活三五人,何乐而不为?
随后栖山县所设粥棚便改为城里衙役小吏领着挑了红苕担子的出城去发粮,卓见成效,栖山县外已有好些时候未曾见过饿殍,只是城里富户还是怕把那些曾饿疯了的饥民放进来扎眼功夫就把自家掳掠一空,县衙内闭城令也便还在,若不是回来团年的本县人,是进不得。
许先身上包袱本没多少分量,里头就是些零散衣服,可在山道上走了没一半路程便重逾千斤,便被他仍在道旁一处隐蔽树丛中,等着回来再取也好。
拖着灌铅步子走了约莫个把时辰路程,魏兄弟所说“见着村口那棵东倒西歪大槐树就到了”的言语,许先此刻已是半信半疑,对他露出不好意思神情说的“稍有些远”反倒是深信不疑起来。
稍有些远,十里,二十里,也是稍有些远,许先有些悔意,咋个出来的时候不去车马行里弄匹马来,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青山镇还是远在天边没个着落,这该如何是好?
许先停下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向前时,迎面碰上个樵夫打扮的汉子,微微上了年纪,腿脚也像是不灵便,便开口问道:“老人家,那青山镇还有多少路程?”
“不远,也就还剩十一二里地,赶快些不用一个时辰就到。”
还有十多里地....原以为那镇子近在咫尺的许先感觉脑袋有平时三个那么大。
感情你魏长磐说的稍有些远是小几十里地啊!
许先心里骂魏长磐为何不早说清楚,可一想起当时他腼腆表情来便明白,原来那时就知道自个儿会在这山道上如此狼狈?
害人不浅呐。
许先叹口气接着向前,如不想在这山道上露宿,便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
青山镇口来了个陌生人,说是栖山县人,来寻老魏家的消息一传出来,镇上人神情便精彩起来,看那来人眼神便有些玩味复杂。
栖山县城里头张家,搁三年前还是侠义忠良,这会儿成了官府告示上的匪类,是县里镇上百姓都难以置信的事,毕竟是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朝夕间就成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人,谁能信?谁敢信?可官府告示就贴在那儿,上头盖了通红大印,一条条罪状罗列的清楚,镇上老秀才为此特地去了趟县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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