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对马销远的‘远大志气’发表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回来喝的茶较之去年马销远扭扭捏捏私下塞给自己的好了许多了,又想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也到了能主持炒茶的年纪,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马销远有点生气自己总是被当作小孩子看待,可眨眼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你有帮我怡堂姐找盘他家铺子的人吗?”
“你昨天已经见了。”
马销远想了想昨天见到的人,便只有那两个买茶的茶商和一个制衣的商人了,哪有什么要买铺子的商户。
“谁?难道是那个万老板?”
“不是,那个是偶然碰见的,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是姓李的那个,现在还没有谈,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登门去买铺子的。”
“我不管了,反正我也就是问问,你看见我堂姐了吗,小时候你们那么好,我以为父亲会···”
马销远自知自己失言,便不再说下去了,再看王三还是像刚进门那样,只看着湖中心,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那件事虽然自己也去闹过,可父亲直接就把他轰回来了,还怪他多管闲事,罚了他一个月的静坐,一个月后堂姐就嫁了人,也不是说高家的姐夫有多不好,但自己怎么都喜欢不了他。
正两相沉默时,茶水师敲门进来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容貌平平,举止自矜,在人群中更是能自动隐去身影,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销远一见这女子便乐了,高兴地说,“梁姐姐,我就猜到你会来。”
那女子并不买账,只瞥了一眼马销远,便自顾自的开始烫马销远带来的茶杯了,浣花园的收费中最贵的一向是茶位与茶水师的服务,茶位自不必说,按位置的好坏收费,而茶水师则是按品阶来叫,这梁恬便是里面拔尖儿的存在。
像马销远这样带着茶具来的十分常见,毕竟这城里大半的人都要靠这小茶树活下去,与茶相关的茶具文化也是十分盛行,梁恬也因此见过许多名窑出的茶具,饶是这样,马销远拿来这一套也是其中的上品。
凭借对马销远的了解,梁恬一猜便知道这是别人给他带的,白地城地处高山峻岭之中,较其他地方寒冷一些,因此此地喝茶常用白瓷盖碗,而马销远带来的却为紫砂敞口的功夫茶茶具,这种南方常用的茶具,只有托人去外地购来,而此套成色不是一般人能淘到的。
而对面这个王三,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每次预定的不算是什么好的房间,甚至连一般的都算不上,因此不大引人注意,而马销远虽也与他来往过几次,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关系如何,更没人注意到他,毕竟马销远的朋友多到自己这个梁家人也能插一脚。
“带茶了吗?”梁恬偏头看向马销远问道。
刚才因为不被搭理而焉了的马销远,听到此话时立马来了劲,笑嘻嘻的说道,“我让人去拿了,你们派人去门口看看,就快来了。”
梁恬听了此话正要走,谁知道被马销远拉了回来,“我这么久没来,梁姐姐再多呆会儿可好?”
从一进门便黑着脸的梁恬,顿时破了功,忍不住的噗呲一笑,说道,“现在想起姐姐了,前儿我托人寻你来喝茶,吃了个闭门羹,也没人想起这儿还有个梁姐姐。”
马销远一听急了起来,之前梁恬确实派人去寻过自己,可那时马家和夏家的消息正闹得沸沸扬扬,自己还被父亲禁了足,那几天谁请茶都不敢去,自知理亏,便求饶道,“梁姐姐,那几天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没办法出来的。”
梁恬心里并不十分在意之前的闭门羹,销远又给了台阶,便点到为止了,不再为难,只说道,“也是我的不是,偏在那样尴尬的时候找你,下次再挑合适的时间吧,只是我要坐下还得请问这位东家的意见。”
王三不想掺合他们的话题,便一直望着湖发呆,直到马销远用手在自己眼前挥舞的时候,才隐约察觉到他们是在问自己的意见,便说道,“无妨,请坐。”
梁恬便叫伙计搬来一把椅子坐着,做茶水师便总是这样站着,偶尔能坐坐也乐得开心,何况还有个总是叫姐姐的小孩。
不一会儿,马家的伙计果然拿着茶叶姗姗来了,马销远照例赏点跑路钱,那伙计便笑眯眯的跑了。
梁恬便依惯例叫伙计取来洁净的纱布茶包,又叫伙计新上一壶刚烧好的龙泉水,等到将茶装入装入茶包里时,伙计已将开水取来,来时壶里的水还在滚滚直响。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梁恬先用滚烫的开水将茶包淋洗一遍,再置入茶壶之中,浇入开水后立即将紫砂茶杯清洗一遍,而后再浇入开水直至将茶包完全侵泡在水里,盖上茶盖,再将泡好的茶水一一倒入紫砂水杯之中。
马销远拿起杯子就要喝,谁知道手指被杯沿烫了个通红,赶忙把手指放在耳垂上散散热。
梁恬见马销远如此,毫不留情的叨道,“心急喝不了热茶,偏是个不怕的,总要长点教训,说不定下次老虎的屁股也要去摸一摸呢。”
“一回生二回熟,及时喝第一口是行家的做法,你说对不对,三哥。”马销远说话间便望向王三,谁知在王三早已将茶水喝尽了。
马销远不知道和谁置了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舌头和喉咙倒是个不撒谎的,瞬间痛的失去了知觉,刚喝了茶水却像是干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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