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至大兴的时候,夜幕已经又浓又深了,站台内各处都亮着灯,卫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阵以待着,放眼去看,外围也都是卫戍重重把守,各个支着长枪,丝毫不敢懈怠。
直至苏徽意下了火车,负责守卫的参谋忙行了军礼,恭敬的说:“七少,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将就近的兵力全部调集到这里了,沿线的布防也都准备完毕了。”
站台上铺了一地昏黄的光圈,和着轻薄的月光,看上去好似于黑暗中开辟出的一小片天地,朦朦胧胧着,而周遭亦是除了风声再无其他的动静,夜太静了。
苏徽意恩了一声,一面朝汽车走去,一面问:“前线怎么样?”
那参谋跟在他后面,回答道:“北地与扶桑的势头很猛,两面都是火力全开,第三军与第七军都被打散了,现在都聚集在明阳一带,补给和弹药已经送过去了,就近的军队也都赶过去增援了,目前关于战事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苏徽意上了汽车,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才说:“秦先生与北地特使谈的怎么样?”
参谋坐到了副驾驶上,一面吩咐司机开车,一面回道:“北地特使同意我方提的所有条件,问您什么时候可以放了顾诗意。”
汽车缓缓的开起来,苏徽意淡漠的看着窗外,说:“先用女儿做鱼饵,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又贪得无厌的想要名利双收,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顿了顿,吩咐道:“请秦先生帮我拟一份关于眼下战局的文稿,我要通电全国。”
话音刚落,又说:“顾诗意人在哪里?”
“在督军行辕。”
苏徽意闻言便没有再说话,合了眼闭目养神,这一程行的并不远,很快汽车便开到了督军府行辕,因着大兴是避暑圣地,从前苏家的人一到了夏天便喜欢到这里住一阵子,只是近两年战事混乱,这里的行辕便闲置下来了。
汽车一路往里,便见恢宏宽阔的古宅,这处宅院是前清时期建造的,因此还保留了浓厚的古韵,房屋也都是旧式的院子,与金陵的官邸如出一辙,兴建时开辟了许多的园子,种植着花花草草,到了这样的深秋时节,树木花草凋零,越往里行看着越幽深空旷。
七拐八拐了半晌,汽车终是停在了一处院落前,等在门口的听差忙上前来开车门,苏徽意下车去,径直往里走,吩咐说:“带顾诗意过来。”
往里走是条窄小的石子路,直直的通向前面的小楼,院中几株松柏郁郁葱葱的,因着白天下了雨,松针凌乱的落了一地。
推门进到小楼去,扑鼻而来便是一股湿润的潮气,随手打开灯,厅里霎时亮如白昼,他走到沙发前靠坐着休憩,隔了半晌,便听见自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睁眼时恰好门被推开,顾诗意自外头走进来,依旧是打扮得体的样子,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才说:“七少是个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了?”
苏徽意将腿搭在一旁的绣花墩子上,淡淡扫了她一眼,疲倦的问:“你想要回北边么?”他不待她回答,又说:“我用你做条件,换回江左一线,你父亲同意了,等到他退了兵,我就送你离开。”
顾诗意知道自己夹在政局中,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可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先生,她虽然明白各中不过是利益关系,可身为女子,总是不如男子般杀伐决断,冷漠无情。
站在原地想了想,这些好似都不足以让她觉得伤怀了,她是个天之骄女,无论遇到怎样的事都磨不掉骨子里的傲气,可此刻却不明白为什么心底泛起隐隐的酸涩,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苏徽意的冷漠和无视,可终究那一丝的不甘心,还是使她问道:“这就是你一直留着我的原因么?”
苏徽意坐正了身子,淡漠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我要了你的命,所以你该感谢你有一个能保全你性命的父亲。”
顾诗意轻笑了一声,“是啊,我是该感谢他,让我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最后还要为战局忧心,生怕他败了我就会死,每一晚都做噩梦……”
她呼吸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抬眸见他泰然自若的自烟盒里拿了根烟叼在嘴里,掏了洋火轻轻一划,小簇的火苗映照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那种不为所动中甚至还带着冷漠和轻蔑。
这无疑刺痛了她,她紧紧的攥着手心,却不知怎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得意,“我知道七少不会在乎的,这世上能让你在乎的人,只有那个沈蔷薇,可那又怎么样?你处心积虑的想要送走她,可她真的走得了么?”
苏徽意抽烟的动作顿了顿,自口中吐出长长一串烟雾,才说:“顾小姐真是厉害,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几次三番的惹乱子。”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的说:“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必死无疑。”
顾诗意用力咬着唇,狠狠地瞪着他,说:“我不信七少会为了她一个女子,连南地万里山河都不要了。”
她一直都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犹豫不决来,可是从头至尾他的眸光都是坚毅洒脱的,甚至还夹杂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和疏狂,淡淡的说:“顾小姐这是打算逼我与北地拼个鱼死网破了?我倒很是乐见这个结果。”
顾诗意有些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说:“你不会这么做的。”
苏徽意又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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