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深了,督军府的热闹还没散。原本按照西式的婚礼,两个新人是该向宾客敬酒致谢的,只是礼后苏徽意便匆匆的离开,留下顾诗意倒是尴尬的很,好在是这样的人家,一两句的解释也就遮掩过去了,宾客照常的说笑谈天,亦或听戏。
顾诗意一早就回了婚房,她一个枯坐在床边,倒觉得夜十分的悠长。远处时不时的传来伶人掐着嗓子唱出的戏曲声,婉转绵绵,倒好似春风化雨一般,咿咿呀呀的将喜庆的词都唱了一遍。
可悠扬着到了这空荡荡的房间,却显得那些刻意粉饰的喜气过于突兀了。抬眼去看,房内黑漆漆的,可窗前的月光却映了一地,冷蓝的透出一丝润色来。这房子是结婚前特意布置的,各处都装点的喜气洋洋,过眼都是红滟滟的,床帐子原是她自北地带过来的,由着跟在身边的老嬷嬷亲自绣的百子图,虽是老派的花样,但寓意倒是极好的。
她想起临过来的时候母亲的嘱托,不似父亲那般严肃刻板,倒是说了许多女人为*该做的事情,要待丈夫温柔体贴,要学着相夫教子。她原是不爱听这些的,可想着自己要嫁的人是苏徽意,便连一腔的心思都滚烫了。
可这样的新婚夜,那个男子却抛开了她,连这一丝的颜面都不给她。望着眼前漆黑的一切,心中的温热便褪成了荒凉,往后一仰躺在床上,头顶便是密密匝匝的刺绣纹样,在暗夜中好似是交织缠绕的藤蔓,看的她心思百转的,倒觉得难受。
他许是不会来了,她在心中默默的想。
可夜太长太深,让她茫然若失起来,仿若在心底扎根了桎梏,不得解脱。
沈蔷薇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朦朦胧胧中不过些许微弱的光,默默看了看,周遭皆是陌生的一切,好似连温度都低到了极点,她皱眉掀开被子,趿了拖鞋走到窗前去,见天幕阴沉着,只有一缕白寥寥的光,倒仿若要下雨似的。
她推开窗,见对街不过是条窄窄的巷子,狭小潮湿,晨起的雾浓浓的升上来,夹杂着微凉的风,清寂一片。
她这会儿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日后该如何自处?想了想,倒觉得无趣。转身走出去,才推开门,却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的军服一下子就映入眼帘,心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此时倒不知该作何反应,想要进去,却见他似乎是被声音吵醒,睁眼看了过来,他像是并没有睡,眼底青黑一片,一副极是疲惫的样子。
见了她出来,便说:“现在天还没有亮,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沈蔷薇不想理会他,便一言不发的关了门,直至走到床边,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停,比起从前的亲昵,现在倒觉得做什么都显得尴尬疏离。呆呆的坐在床边,想着他一夜都没有离开,又算什么呢?
她不愿意继续想,可此时却什么也做不了似的,只得坐在那里听自己狼狈的心跳声。倒不妨他推了门进来,声音响在身后,“蔷薇,我已经派了丫鬟婆子过来,你先在这里住着,等过段日子我一定接你回家。”
“呵,回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跟你什么关系?”沈蔷薇不屑的转过头看他,质问:“七少如今可是有正牌夫人的人,我算什么呢?你打算将我养在这里,做你笼子里的金丝雀是么?你做梦!”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便慢慢的平复下来,淡淡说:“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得。”
苏徽意原本站在门口,见她露出这样冷漠的神情,就说:“蔷薇,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我答应你,马上就接你回去。”
沈蔷薇听他这样的话,倒像是托词,更加不想的理会他,便恹恹的坐下去,冷淡的说:“你走。”
苏徽意有些无可奈何,可是看着她这样的心灰意冷,他更是无从去说,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开口道:“蔷薇,我答应娶她,并不是为了南地的时局,这些事情你总会知道的。”
沈蔷薇便抬头去看他,见他眉宇间隐着许多的无奈,就冷冷的问:“当然不是为了南地的时局,而是为了将南北两地都收入囊中吧?从前我只当你父亲才有这样的野心,没想到你也一样!”
苏徽意沉默了一瞬,才面无表情的说:“不是这样的。”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答应父亲,是为了你。”
“为了我?”沈蔷薇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好可笑的理由。”
苏徽意也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事实如此,我也无可辩驳,你尽管恨我吧。”
他说出这些话,倒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一丝的精神都找不到,抬眼见她紧紧的咬着唇,不由就说:“蔷薇,我很痛心,那些话即便你没有说给我听,我也是能感同身受的。”
沈蔷薇闻言便撇过脸去,哼了一声,“感同身受?我真恨不得杀了你父亲!是他做的对不对?!他一次次的陷害我,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亲孙子,这样的狠辣无情!”
苏徽意垂下眼去,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眸中那一抹一闪即逝的冷意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说:“是不是跟你们苏家的利益相比,我的孩子就那么微不足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当我怀着她的时候,有多幸福快乐?!可临到了最后,我却连看都没有看过她,那么小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她的眼泪顷刻便流下来,用手抹了抹,“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好奇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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