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苏家是旧式门庭,规矩极多,二姨太太掌着家,诸多事宜全都要她操办。以至于一早上就起了床张罗,临到了九点多,她又去了主宅伺候着苏苼白吃药。
如今苏苼白年老体迈,又多病缠身。遂将军部的事全权交付给了苏徽意,每日这个时辰,就在书房里练字看书。
二姨太见他这样专心致志的练字,就在一旁不声不响的磨着墨,侍从队长贺朝明敲了门进来,恭敬的说:“大帅,七少已经离开了。”
苏苼白握笔凝神,不过随意恩了一声。才说:“这个老七,平日里我总教导他要学规矩,现在倒好,他自成一格,有自己的规矩,我现在是老了,管不了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平平仄仄,偏生听在人耳朵里,又透着股深不可测来。二姨太知他甚深,就笑了笑,恭维的说:“老爷子哪里是管不了?您是不愿意去管罢了。”
苏苼白堪堪写了一个“目”字,仔细端详了片刻,似是无意的说:“现在乔家掺和进来,咱们苏家这盘棋需要推倒重新下了。”
二姨太见贺朝明默默立在一边,原本他是苏苼白身边最得力的人,所以二姨太说话从不防备他,就说:“这事真是弄巧成拙了,原本我还担着心,想着那沈蔷薇如今有乔家撑腰,她嫁进门该怎么操办,现在倒好,老七不声不响的在院子里放了几挂鞭,人就算进了门了,倒省了咱们不少心思。”
苏苼白也不说话,只心无旁骛的写着字,二姨太也习以为常,就兀自说下去,“现在乔家还想着为沈蔷薇大操大办,咱们苏家是不耐烦敷衍他们了,索性就随他们去。赶明儿方语嫣进了门,对她也算有个交代。”
苏苼白笑了一声,将笔搁在架子上,负手走到了沙发前坐下,慢悠悠道:“方家也好,乔家也罢,既然进了咱们苏家,就得按照咱们苏家的规矩来。”
二姨太惯会讨巧,当即捧了茶递过去,说:“老爷子说的是。”苏苼白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只说:“我倒是低估了沈蔷薇,现在她把乔家牵扯进来,本事这样大,难保不再做出什么事来,你身为当家主母,没事也该苛责苛责她,让她学学规矩。”
这一句“当家主母”让二姨太心里乐开了花,想着沈蔷薇身份不比从前,倒叫她不好出手。就笑了笑,说:“老爷子放心。”
暮色将至,白光一寸一寸褪去,远远的,就见几朵灰蒙蒙的云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着鹅毛似的大雪,直将整条街都掩盖其中。
原不过是条旧街,寥寥几家旧商铺,那门口的招牌被冷风吹的呼啦啦作响,隐约透着几分寂寥。而街对面的茶楼内,却是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苏子虞闲适的坐在二楼的包厢内,身上穿着件旧式长衫,随行跟着的只有一个便衣听差。但见台子之上一个女子抱着把琵琶,咿呀吟唱。端的是声音柔软,媚态尽显。
苏子虞看的津津有味,直到那女子一曲唱罢,他才拿起桌上茶盏,浅尝辄止般轻抿了一口,那茶因是新茶,极是清香袭人,闻之倒让人神清气爽。
他正细细闻着,便听得一声娇笑,“哟,三公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苏子虞闻声识人,只是笑了笑,说:“红玉这是怪我了?我一向事忙,今儿才得了空就跑过来看你,你还要挑理么?”
那阮红玉明知道他们这些贵公子心思最是难测,此刻也不敢继续犯矫情,就款款的走过去,坐在了苏子虞身侧,说:“红玉哪里敢怪三公子?说起来,红玉这条命都是三公子救下的,三公子心地善良,捧了我在这里唱评弹,让我有了今天,我心里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苏子虞侧首去看她,那眉目轻轻一挑,就说:“难得的是你这样聪明,我怎么会不怜惜你?上次的事情原也怪不得你,是父亲诚心搅我的局,你帮着我笼络那特使,是个大功臣。我今儿过来,就是给你lùn_gōng行赏来了。”
他说完,就随手拿起桌上的锦盒递给阮红玉。那阮红玉原本心里直发慌,听他这番言语,越发拿不准他的用意。
她接过锦盒,却没有打开,只勉强笑了笑,说:“三公子这是折煞我了,那个特使的死归根究底也与我有关,要不是我太过大意……这件事我难辞其咎,怎么好收您的东西?”
苏子虞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说:“从前你拿的也不少,怎么现在倒犯起嘀咕来了?”
阮红玉就尴尬的笑了笑,将盒子拿在了手里,说:“那我就谢谢三公子了。”
“红玉,你要知道,在这风月场上混迹的女人,最大的忌讳就是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
阮红玉诧异的看向苏子虞,见他悠然自得的坐在那,目光浅浅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无端的让她害怕起来。
就说:“三公子这话红玉听不懂,红玉原本只是一介乡村农妇,有幸被三公子救下,加以赏识,才能走到今天。红玉没有别的心思,只希望凭借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三公子。”
苏子虞闻言轻声笑了笑,说:“我不过随意说一说,你倒是急着给我表衷心。”他缓了缓,又说:“说起来,我救下你也算是机缘巧合了,你如果论起感谢,还是要谢谢我那位七弟妹。”
阮红玉抬眼看向他,说:“我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拜沈小姐所赐,如果不是她,我这一辈子也挤不进这富贵场中。”
苏子虞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像是失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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