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嘛？”柳盈盈凑近一看，觉得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心里猛然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如今王爷不在府里，他若晓得你眼睛……他该多心疼呀。”
王爷……
陈尔嫣又自嘲一笑，“都这样了，我管他心不心疼做甚……”左右柳昭训也知道她心里有别人的事，她也就不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根本不在乎王爷。”
——我根本不在乎王爷
这话说的多明明白白，柳盈盈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接不下去，“你不在乎王爷，那么你该在乎在乎你的亲眷家人吧……若他们知道你在王府里过成这样，一点不爱惜自己，他们会如何？”
陈尔嫣微微摇头，“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自从母亲离逝的那封家书外，她再也没有收到家书了，而她也没有写过，因此像是断了联系一样。
“王妃主子怀孕了，你知道吗？”
“知道。”
柳盈盈又细细盯着她的眼睛，“皇城里的帝后赏赐好多宝贝，这会子已经一车车的送进正院了。”
陈尔嫣目光黯淡的盯着柳盈盈的脸，她觉得好模糊，“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盈盈拿方才王妃说过的话跟她说：“皇后宫里的管事太监在王府住着，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熬坏眼睛甚至让王爷添烦恼的风声被他传进宫里一旦让皇后知道……侧妃你想过陈家要承受皇后多大的怒火吗？”
哪知陈尔嫣还一脸不在乎，却像回忆一样说了往事，“从小到大，我父亲身边有很多女人，我母亲并不受宠，所以哪怕我是唯一的嫡女，也时常见不到他人，因此我更加饱读诗书，更加苦练书法，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不出手的…谁见了我不都是称赞我才情颇佳秉承祖训……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见不到父亲。曾经可以说我跟母亲是相依为命的，现在母亲不在了，那个陈家也没什么值得我想念的人和事了，”又说一句：“你知道吗？我早就恨死陈家了。”那是比恨王爷更恨的恨意。
柳盈盈内心震惊，这是巴不得整个陈家遭受灭顶之灾吗？难怪侧妃能做到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原以为她总该在乎陈家家人亲眷，现在看来是她跟王妃两人高估了陈家在她侧妃心里的位置。
柳盈盈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半晌后才又劝一句，“不管如何，陈老阁是你的父亲，是你母亲的夫君，生同寝死同穴，你也不希望陈家……真的遭受皇后天大的怒火吧？侧妃姐姐，你接受郎中医治吧，你不让医治又不肯停止守孝那你是再折磨你自己，根本亲者痛仇者快。”
“你是因为守孝才熬坏眼睛，你那么孝顺，想必陈夫人在天有灵也会安息，但她也会不安，因为你伤害的是你自己。”
“陈夫人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一辈子都不能放下过去，不能面对这个宁王侧妃的身份，那么她在天上能够安息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王爷，可王爷那么宠你包容你，甚至允许你心里有别人。那么你就不能够为他考虑考虑吗？宁王府若真出了个瞎眼的侧妃……他该如何面对流言蜚语？”
陈尔嫣有些激动的倏尔站起身，“王爷！这才是你来到这里的真正本意。”
“柳氏！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侧妃姐姐，我是为你着想。难道你要一辈子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吗？”
陈尔嫣指着门，厉声呵斥，“可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明白我……我用不着你操心！”顿一顿，“柳氏！你赶紧走！别让我叫人撵你！”
柳盈盈怔愣的看着她，她第一次见这么激动的侧妃，两人双双对视。
陈尔嫣让柳盈盈立刻离开，只她一直不离开……倒是她受不了这种气氛，小心翼翼的绕过桌案要走了，“那你就在这呆着吧。”
柳盈盈见她神色有异拉住她衣袖，“侧妃姐姐你到底怎么了？除了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赶紧让郎中看看吧。王妃也很挂念您，还说您快出孝了请您亲自相看厨子的事儿呢。”
陈尔嫣甩开她，固执的不肯医治，“不需要。这是侧妃院子，你赶紧走！”
人家都这样说了，柳盈盈只得离开，再说下去情形只会更糟糕，再说她也不能没脸没皮的总在这，“那妾先行告退。”
哎……看样子要无功而返。
陈尔嫣模糊的看着她背影，心里深知她是好意，轻叹一声，在这深宅后院里能寻到这样的姐妹也算她积福了…恐怕余生也不会太孤寂了…王爷他……罢了罢了，“让郎中进来罢。”
也不知道是柳氏哪句话说的触动了她的心肠，终究答应接受郎中医治。她这双眼睛……真的不求能够彻底好起来只求不要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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