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闻,你放肆!”鹿呦佝偻着身子,颤抖地伸出枯槁的手,指责此时腰杆如枪一般笔直的陆未闻,“你可知今夜之宴宴请的是谁,岂能容你在殿上如此猖狂?”
“今夜之宴宴请的是夙国未来的国主。故按照本朝礼乐,愚以陆氏家主身份亲自赴宴。”陆未闻余光扫视殿上群臣。最后目光落在了世家席位。“只是不知各位世家是否同愚一样,心中明了。”
“你……”鹿呦因陆未闻的反问而语塞,他明白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公子,此番话语意在祸水东引。
“这个陆未闻,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坐席上,夏晖为韩桀斟酒道。他向陆未闻投来欣赏的目光,却没有意识到,已听懵的韩桀没有说话。
“轻描淡写几句话祸水东引,现在这群迂腐文臣谁敢再接他的话。”柳风尘淡淡道,“这要是接了,不得先把我们也一同得罪。”
“这个孤儿有点意思。”
韩桀扭头看向陆未闻。
陆未闻微微一笑,继续道:
“国主梦中。敌人手持刀剑,在雾霭中推开城门。危难之际,为人臣子得知国君有惑,却袖藏锦盒,纷纷喑言。得知国君将要以身犯险,却不加阻拦。跳出梦境,且看殿上诸位在听闻国主讲述的梦境之后,得知国中子民遇难,却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得知国主忧虑却故作忧思,虽古人常说,梦境与现实,如镜里镜外,可若是不知居安思危,今日国主之梦,必为天下明日之鉴。”
大殿上,诸文臣听罢,于席窃窃私议,无人敢上前接话,他们的目光全不约而同的投向王座上那个孤独的女人。
武将席,将军秦参目光如炬。秦参小声与邻座的同僚道:“这位陆氏的家主,心中居然有股在坐世家公子所没有的气。”
“秦将军所说的’气’是指。”邻座将军的疑惑问秦参,秦参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我夙国男儿的傲气。”短短两句话,流露出了这位夙国老将对陆未闻的认可。秦参的目光渐渐深沉,似是想起了他那个至今生死不明的儿子,转念间,这位老将军又将他的目光投向贵宾席上的云凡,“要变天了。”
“所以,适才你问孤还有什么没看到。”片刻的沉默后,大殿上传来云姈的问。
“所以,国主会看到什么,又想看到什么。”陆未闻镇定的对云姈的问做出了应答。
问虽是云姈问的,但是答案却是她示意陆未闻说给一些人听的。所谓帝心如渊,不过如此。
富丽堂皇的景颐殿,在王室与宗室之间的一问一答中,迎来了今夜最久的沉寂,喝酒的放下了酒杯,吃菜的放下了筷子,乐师忘了敲打演奏编钟琴瑟,跳舞的歌姬在那一刻失去了乐声于是忘了怎么跳舞,礼官突然慌了,斗大的汗珠湿透锦服,宫人们定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动,又该怎么动。
“陆未闻。”当朱唇再度轻启,话语中淡淡的愠怒,吓到了殿上群臣。为人臣子纷纷揖拜于坐席而不言,世家坐席诸世家子弟纷纷效仿。这一幕倒是把位于贵宾席位的北陆众人吓了一跳。
“陆未闻在。”陆未闻不卑不亢道,眉宇间似有久久难抒之抑郁在此间释然。
“勇气可嘉。”云姈展眉道,“赐夜光杯。”
“谢主隆恩。”陆未闻揖手跪拜久久不起。
这一封赏换来今夜景颐殿上第二次沉寂。
这得赐夜光杯,可不是一般的待遇了。有此夜光杯,可等同国士,何为国士?一国之俊杰。目前在夙国,拥有这夜光杯的屈指可数。
面对这大殿上的沉寂,王座上的女人,忽然仰天大笑。片刻的沉寂后,她大袖一挥,示意群臣免礼。
礼乐之声,在她渐渐敛起的笑容里,重新在景颐殿内响起,礼官拭去额前汗珠,指挥宫人按部就班,继续着各自的忙碌。
新一轮的美味佳肴在歌舞声中陆续奉上。
“点星城,陆未闻。”云凡记住了这个名字,一旁的古依娜顺道提醒云凡:“据说,今晚他是唯一一位出现在宴席上的世家家主。”
“这可就太尴尬了。”云凡头疼道。
此时的他已经从刚刚柳风尘施展的威压下缓过了神,并以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语气继续道,“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夙国的宗族世家还是跟以前一样令人讨厌。”
古依娜:“夙国宗室在试探君侯气度。”
“无妨,至少点星城陆的陆氏与他们不是一丘之貉。”话语间,云凡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说到点星城,我对那里还挺熟,小时候我在那抢过别人家出嫁的新娘,虽然没成。”
古依娜疑惑:“君侯也曾动过情?”
“新娘我不认识。那时年少无知,喜欢跟几个朋友比尿尿,看谁尿的远,输了的人要去抢别人家出嫁的新娘,结果呢,到了比时,没料到突然肠胃不畅,一时泄气,输了。”
“……”古依娜尴尬的笑了。
云凡:“今儿看你笑的次数,比以往一年里加起来都要多,想不到,北陆的冰霜佳人,脸上多年的冷漠竟会在东霁的明月城里融化。”
古依娜:“北陆多风沙,不敢轻易悲喜,稍有不慎,会惹得风沙入眼,致终日不适。”
云凡听罢,笑了笑。
“现在点星、曜光、流云三城都在墨国手里,这些在坐的世家现在应该不是在明月城就是镜月城,不过镜月城一片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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