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先说自己的查验结果,这炖盅内的川贝白梨虽已被饮用了一半,但剩下的汤内还是被验出了大剂量的乌头粉末。”我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请问这位前来通禀情况的大人,我说的可对?”
“回官家,他说的没错。”
“这正是疑点所在。”我道“炖盅中下的乃是毒性极强的草乌头,只需微量便能致命。说句无体的话,按炖盅中验出的乌头药量推算,曹大人若真是因川贝白梨中的乌头中毒,他所服食的剂量几乎是没有生还可能的,即使能够救回,也断不会如此迅速。”
李建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思考我的话。
“当然,也许有人会认为我的说法太过绝对,毕竟各人体质不同。”我看了曹宇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但下官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炖盅中的乌头粉末,乃是未经炮制的生乌头磨成的。”
“正因为乌头有毒,需经特殊方法炮制后减弱毒性,方能入药。”我道“太医院药材繁杂,为免误拿误用惹出祸事,因此向药商采购的乌头均是提前炮制好的,等药材运进宫后再由院中医士进行处理,所以我们这些医士绝不会有机会拿到这样大剂量的生草乌药粉,请官家明鉴。”
“任医士这般言之凿凿,老臣倒有个疑问。”这次开口的是丞相曹仁“就算你们在太医院内接触不到生乌头,但难保你们不会外面的药商那里拿到,这你如何解释?”
在发表了上面一番言论后,我觉得我已然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我之所以如此确定,原因有两个,第一,京城不产乌头,华国境内共有三大药材源产地,其中以湖州为首,京城包括皇城在内的所有药材皆从此地而出,是以类似乌头这种毒性较强的药材,不炮制过是出不了湖州城门的,这也是药农们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而我们这些人整日在太医院内,又有何机会溜去湖州呢?”
“那或许有漏运偷运也未可知呢?”
“今年二月,湖州有药农疏忽将三两竹叶混进了淡竹叶内,闹出了人命官司,从此湖州运药前皆有人开箱开袋逐一检查,而犯错的药农是被活活杖毙的。”我眼底一冷“所以,如果连我们这些小小医士都能弄到生乌头,恐怕连湖州太守都要惊动了吧!”
曹仁自讨了个没趣“好,这一条姑且说的过去,那你还有什么理由?”
“官家或许不知下官与孙医士今日午膳前做了什么。”我道“在午膳前,我与孙医士曾跟随章御医前往慈宁宫为太后娘娘请平安脉,这一点太后娘娘和当时正在宫中的端王妃应当都知晓。而午膳后,我们还需前往英国公府为三少夫人安胎,这便是下官的第二个原因。”
李建的脸色果不其然的凝重了。
太医御医与随行的医官医士们在为宫中妃嫔或是达官贵人请脉问诊前,都是要由太监和侍卫仔细检查是否有携带不该带的东西的。如果我与孙季晨居然轻轻松松就能带着乌头进宫为太后请脉,那这一干侍卫和太监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众大臣皆惴惴不安的等候着,李建许久未曾说话,最后终于下了“宣判”“医士任东。”
“下官在。”我起了一身冷汗。
“你的辩白的确有理有据,不过如此说来,曹宽又为何会中毒呢?”
我松了一口气“下官不曾亲自为曹大人看诊过,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下官有一事想要确认。”
“曹大人在用午膳前,还吃过什么食物,这是下官想要知道的事。”
“若是这样,好办。”李建道“邱正。”
“臣在。”一个与英国公差不多年龄的男子步出行礼,他身材清瘦,眼神锐利,印堂间隐隐有股正气。
“邱卿乃大理寺正卿,此事命你的下属速速查来奏报。”
“微臣遵旨。”邱正看了我一眼,快步离开。不久便有大理寺的主簿进殿禀告“官家,微臣带人询问了曹宽大人的家人、随从与丞相府的厨师,曹大人上朝前除了同家中众人用过早膳外,曹府大少夫人亲手做了曹大人喜好的红豆汤给他的随从带着,因而午膳时一并用了。”
“可有验过?”
“验过了,均无问题。”
李建的目光直直落下来“任医士,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我还真的有话要说。
“回官家,下官应当明白曹大人为何中毒了。”
“说。”李建脸上的兴趣更深。
“下官在分发川贝白梨时,注意到今天的午膳中有一道葱爆羊肉。”我不疾不徐地道“这原本并无不妥,但曹大人同时还用了红豆汤,而羊肉与红豆共食是会引发中毒的,官家可再向为曹大人诊治的御医确认一番,曹大人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李建他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侍卫往太医院去,片刻之后,侍卫回报“负责医治曹大人的御医所言,与任医士的结论一致。”
殿内有好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李建顿了顿,脸上多了些欣赏之色,他向我道“见识渊博,临危不乱,朕竟不知太医院内还有如此青年才俊。”
其实我的心中还有许多谜团未解。
曹宽若真是因羊肉和红豆中毒,那炖盅内的乌头粉是谁下进去的,又为什么喝了川贝炖白梨的曹宽躲过了乌头毒呢?
不过看李建的态度,他应是不想,亦或是不想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地方一查到底了,我便亦不好多话。
我不能抬头直视官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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