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进了一城,沿街挑赏凡俗风致,路过瓦棚,里外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听台上一老头拍案念了一道定场诗,说是:“河上轻风寒远煞,世事何为人愁杀?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饮桥柳月花。”
随后点手讲起,“说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离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这首诗,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诗之后,这足足是第四回了。
寻声朝那说书老头看去,见其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顿手喝叹,王离看他不过一介凡人,绝不是如瞎眼老头那般神秘,便临街听了少许,待此场了结,有小厮捧着大碗出来讨赏时,才上前问道:“老先生,这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老头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离吓了一跳,见是一清隽郎君,才道:“这是数月前我听一个文士吟的,怎么,公子也觉得这诗做的极好么?”
老头以为碰到兴趣相投之人,言辞颇为喜悦。
“那人什么装束,什么样貌?”王离紧接着又问道,那老头不知王离为何问得这么仔细,生怕惹了什么麻烦,王离见此拍出一颗烟罗玉在他案上,道:“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
老头瞪眼看了看烟罗玉,此地虽是凡尘,但偶尔也有古剑宗的修士途经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灵石碎块在古剑宗境内凡尘也有流通,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灵石,便将所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见一个白衣文士在街桥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劝他回去,城里头虽说没有宵禁,但到夜里乱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他开始作诗,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那人什么模样,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只晓得他个儿高,身瘦,没有什么胡子,像是三十来岁。”
王离照着这老头说的,心中思量,“之前陈捡秋说作出这诗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头描述的,却果然有几分像李云川。”
想罢,王离颇为激动,若是李云川还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乱想,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王离与老头皆扭头看去,只见一破衣男子由巷头飞速往街东掠去,沿路撞到不知几何行人。
见他衣着黑白相间,虽然灰头扑脸,但王离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他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离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剑宗大肆围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内顶厉害的教主都被破逃亡了,怎地还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剑宗辖内的凡俗城镇大张旗鼓显露行踪?
那人身形极快,王离粗浅看去,不见其面容,只看出他灵武巅峰的境界,心中遐思飞逝,转眼那人就快消失于视界。
定夺一二,王离便抽身离开瓦肆,向那人追赶而去。
说书老头揣着烟罗玉,见王离突然远去,伸手空喊两声,见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烂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摇头缩手,摸了摸温润玉石,旋即眉开眼笑,兀自开心起来。
王离此去追赶那人却不是为了探问定仙盘的法门用处,前不久祁一诺刚捆走了陈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应人人自危,那人虽身形仓皇,但敢明目张胆路过冀南,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如今他身怀天罡教两大宝物,望仙筒暂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盘王离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当日在福泽寨,陈逸重赏之下,尚且能凭一己之力定住山头所有人,倘若教修为高深者施展出来,必然是惊天杀器。
那人修为虽比王离高出不少,但只行速竟不及王离,未过多久,王离便追上前去。
那人见到身后有动静,掉头见一白衫男子迅速追来,显然是修行之士,神色一慌,喝道:“你是何人,追我作甚!”
王离道:“天罡教勾结九天,人人见之恨不杀之,我是谁关你何事?”
那人听王离出言漫骂天罡教,怒气升腾,他顿身呵斥道:“我天罡教何来勾结九天,那只是与九天一起去取仙药罢了,天生仙药,有缘者得之,我天罡教何错之有?你再出此言,休怪我不客气!”
王离冷哼道:“欲以邪阵杀害一众无辜修士,以补足九天妖蛇精气,这还不是错么!”
那人闻言气挫,被王离揭了遮羞布,不免心底震怒,他便不顾其他,挥掌朝王离扑来。
这招撼山式王离认得清楚,当初在小酉山秘境出来之后,天罡教一长老蹲杀他时用过这招,不过此人使出的威势与那长老相差甚远,王离一掌千水万恨掌轻松抵开,灵力透过指尖汇聚成剑气,隔空戳在那人腹间道门上。
吃痛一哼,那人面色苍白,捂着小腹倒在路边。
他此前早受了不轻的伤,但未想眼前这人不过灵武初品,竟能轻易化去自己的定仙九式,这怎不叫他心中骇然。
“你是古剑宗的弟子?”
道门受了重创,那人满头大汗,面目微微扭曲,恨恨看着面前的白衫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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