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君见能找自己做什么?不知道,管他呢,肯定不安好心,燕林心想。
此时燕林心中一团火,同时又对身边人心寒,冷热交加着实不好受。以至于他都没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带去肃然阁,而是到了岱安峰不知名的一个犄角旮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中一沉,浑身肌肉紧张,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潺湲剑。
那是一个山崖边上,崖边原本密布荒草,但如今都盖了一层雪,踩在上面更加软糯。远眺是山峦叠嶂,偶有飞鸟直上青天。十步之外便是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峭壁上皆是怪状山石。
燕林心想,俞君见会不会想在这样一个地方杀了自己?在燕林心里俞君见已经是一个权欲熏心之人,而且他人永远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若是往最坏的方向想,这样无人的地方,俞君见想要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这里会是一个绝佳的杀人场所。周遭杳无人烟,杀人之后只需投入崖底便可。对外只需报失踪,即便是找到尸身那也可以说成是意外坠崖。
燕林咽了口口水。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心寒万分,但还是想活下去的。正在他拔步要走的时候——
“燕公子。”俞君见走来,腰间挂着龙息刀。
走不掉了,燕林心想。
燕林迎上去,假意而笑:“俞盟主找晚辈?”
“师门巨变,想看看燕公子状态如何。”俞君见和蔼地出乎燕林预料。
燕林道:“多谢俞盟主挂怀,除了此后无枝可依,心中怅惘,并没有其他不好的。”
“好!”俞君见赞扬,“疏阔男儿当是如此。人总要往前看,不沉湎于过去才算潇洒,不是么?”
燕林笑笑,不置可否,问:“此间寒冷,俞盟主为何着人将我带至此处,有话不能在肃然阁说吗?”
俞君见走到崖边,临风而立,风将他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当然可以在肃然阁说,但鄙人觉得在这里说更好。”
燕林眉毛一挑,问:“俞盟主要对晚辈说什么?”
俞君见没回头,而是指着万座雪山道:“燕公子,你瞧瞧。天地如此广阔,我等却如此渺小。若当真无枝可依,岂不犹如江海一苇,过于漂泊零丁了?”
燕林站在俞君见身后,缓缓皱起眉头,看不透这位仙盟盟主究竟想做什么。俞君见好像在暗示什么,但不管俞君见刚才那番话究竟何意,燕林都不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于是他走到俞君见身边,道:“俞掌门说的是,但晚辈却略有不同看法。”
“哦?”俞君见转头,身边的少年目光远至天边,不悲不喜,“洗耳恭听。”
“天地广阔,我等虽渺小,但渺小却有渺小之乐趣。肩头无担则不需要殚精竭虑,心头无牵挂则不会为之提心吊胆。所以如今晚辈无门无派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从此江湖逍遥,最自在的莫过于此了。”
“即便默默无闻,了此一生,也无所谓?”
他似乎在说燕林如今无门无派,今后无法一展宏图,会浪费了一身的修为和大好时光。可俞君见暗示这些要做什么呢?
燕林不解,戒备着道:“晚辈不懂,这有何所谓?晚辈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从前希冀与师父师姐欢度余生。年少时得师父师姐庇佑,等长大了便加倍报答。可惜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但却还是希望自己快活就好。”
见这个思路说不通燕林,俞君见又换了个思路:“你修炼的是《菩提经》,修为又高,你的内丹早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从此江湖逍遥?”
燕林大笑后道:“他们想要就来夺呗,到时候你死我活,看谁打得过谁了!不过晚辈还想多活几年,肯定会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他们找不找得到就另当别论了。”
俞君见眉头微蹙,叹了口气:“燕公子是下定决心要舍下如今的所有远走江湖了?鄙人本想说让燕公子加入岱安峰,看燕公子此刻的意思是哪个仙门都不想待了。”
“晚辈加入岱安峰?”燕林问。俞君见终于把来意说清楚了。
俞君见道:“为了表示诚意鄙人才让人将燕公子带到这山崖边而不是肃然阁。”
“何解?”
“既然是诚邀必然要互相走近。若是一味让燕公子来见我岂不是过于傲慢无理?”
燕林一愣,心想俞君见果然是仙盟盟主,所有事情都做得周全。若不是他心里早就对俞君见有所怀疑,肯定会被俞君见的诚意所打动。”
燕林拱手道:“晚辈有负前辈厚待,心中惭愧。”
俞君见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不必那么快就给我回复。你想想万隐寺的仇恨,你若是就这样离去了,如何大仇得报?你加入岱安峰,届时我必定让你手刃仇人。”
俞君见说得燕林有些心动。无论俞君见是什么样的人,百里九寨是自己的仇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他自己力量微薄,但如果有了岱安峰的支持,报仇必然有望。可是俞君见真的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吗?
见燕林犹豫了,俞君见微微扬起嘴角:“燕公子好好想想,鄙人告辞。”
……
……
燕林在悬崖边上思索了很久,但却依旧迷茫彷徨。如果不是俞君见此人善恶难分,或许燕林立刻就答应了。此刻百感交集,根本理不清思路。只是燕林有一种直觉,就是俞君见这个人不能靠近。
他最终决定离开。
他托人给俞君见递了封书信婉拒,在屋内收拾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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