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用尽全力的一拳,砸向伊崔柔软的腹部。
鲜血从伊崔的嘴角的鼻子里缓缓流出。他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什么态度,以为受我几拳就是赎罪了,啊?想得美!”
“砰!”
褚东垣一胳膊肘狠狠撞击伊崔的胸口。
“快把他们拉开!”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出的这一句,老实待在门外的众人一看转瞬之间,弱不禁风的伊大人已经连挨三拳,被打得吐血,眼看再来两拳人就要不行了,大家乱糟糟纷纷跑进去拉架。文吏们不是褚东垣的对手,士兵们连忙拨开众人,四五个人一人拽住褚东垣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再加一个抬脑袋的,将褚东垣扛在肩膀上,强行扛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这些小子,想违抗长官吗!”褚东垣挣扎着怒吼。
而屋中众人一见伊崔鼻青脸肿直流血,打在胸口和肚子上的拳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纷纷都慌了:“大夫,快请大夫!”
盛三拔腿就跑:“我亲自去请,马上回来!”
“我无事,一点小伤而已。”伊崔抹了一把嘴角,企图拨开众人坐起来,结果胸口一阵剧痛又躺回去。
于是大伙更慌了。
前方还打着仗呢,随着对方连吃败仗,红巾军的战线是越拉越长,打算给大靖方面来个包饺子的!伊大人这边万一倒下了,谁来替他指挥军资啊!
这、这、这延误军机的责任,谁也担不起!
众人手忙脚乱,如无头苍蝇一样瞎转,不知道是先该扶起伊崔,还是先瞧瞧他的伤口。
“不许动他。”一个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回头,认得是顾朝歌的小徒弟,每天给伊崔治腿的阿岩。阿岩站在那儿,认真地解释:“姐姐说,如果内里有损,冒然移动会加重伤势。”
“那、那、那就不移动?”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去碰伊崔了。
“阿岩!混账小子!你哪边的!”褚东垣在外头吼道。他将胆敢架走他的几个士兵一顿暴揍,如果不是被另外几个士兵拉着,他就又要冲进来接着对伊崔下手。
他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北胡人什么德性,他比后方的这些文吏更清楚,因此对顾朝歌能回来所报的希望更小。
他是真想把伊崔打死,给师妹陪葬。
*
“下雨了。”
初夏的天气反复无常,顾朝歌拢了拢蓑衣,看了一眼驴车中的李佑大:“是暴雨呢,路滑,雨停了再走吧。”
李佑大抱着刀,戴上斗笠,探出半个头张望了一下,对着顾朝歌指了一个方向:“走那边,好躲。”
顾朝歌点点头,甩开鞭子赶她的小驴。北胡的马高壮腿长跑得快,同时也十分打眼,他们到了一个大的城镇之后,就在集市上把马卖了,换成驴车和银钱、衣物。顾朝歌是真正逃出来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唯一的那把伊崔送她的鱼皮匕首,还插/进了隆巴达的脑子里。
说起来,小王子巴撒应该很高兴看到这个意外的成果吧,不过隆巴达一死,谁来领北胡打仗呢?听说红巾军最近都打得很顺,想来有北胡忙着内乱的原因吧。
李佑大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顾朝歌如今驾驴车已经驾得很熟练,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北胡控制的地方,可是仍在大靖的统治范围之内。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混乱,有自己人造成的,官府造成的,盗匪造成的,很少是打仗的原因。不过听说,红巾军很快就要打来了。
可是顾朝歌并不觉得高兴,两方相争意味着死亡和混乱,她为了安全不得不避开可能成为战场的各个战略重镇。她曾想过向红巾军送信,又怕被大靖或者石威方面的人截住。隆巴达死了,北胡汗王只想拿她的心肝烤了下酒呢。
于是李佑大建议,避开大路,专走穷乡僻壤以躲避战事和追兵。由他直接送她回集庆,听说那里是红巾军目前的大本营,到了那里,她一定一切安全。
“那时候我就可以安心回老家了。”李佑大笑着说。
顾朝歌好奇问他老家是哪儿,回去做什么。
李佑大说,种田而已。
“阿柴的娘和妹妹还留在乡下,他家的田分布散,女人不好种,我得去帮忙。”李佑大摸着胳膊上绑得严实的白布,望着远方,嗫嚅着对未来的打算。
顾朝歌想,他对阿柴的愧疚一辈子都抹不去。
她也是。
*
“一个被鞑子押着的汉女?”北胡汗王霸占的城中,一户小院的人家给远道而来的汉子们递上水碗,让他们歇歇脚,同时听这群不要命的茶贩们说着东边的消息。听到东边红巾军节节胜利,这家的家主激动起来,随口之间便漏了口风。
“是啊,是隔壁巷子的陈家人接待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听说那女的是个大夫,给大汗治病的。”嘴巴上说不清楚,其实却说了更多消息,家主一边念叨着汉人怎么能给胡人治病,一边又说这姑娘肯定是被逼的,可怜啊。
茶贩们彼此对视几眼,心里有六成相信这个姑娘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千里迢迢跑来,伪装成茶贩,费尽心思沿路打听,如今终于有了些确切消息,这些盛三的旧友心中有了几分欣喜,不过他们知道此时最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哦?这姑娘长得漂不漂亮,叫什么名?该不会被鞑子的大汗收作宠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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