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
汉元帝久久没有出声,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许多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年登基时,传国玉玺的盒子内有一块木简,上面刻着一个自汉高祖起便流传下来属于帝王家的传说。汉高祖刘邦打得天下后,其国师曾有预言,刘家根脉虽深,但江山不稳,须有定国龙脉来稳根基,否则这汉王朝的江山迟早要毁。汉高祖曾询问国师,究竟何为定国龙脉,国师便说了这样一句话:“血月残,光芒现,妖女一出乱乾坤,安国亡国均可见,此女命格稳江山。”换者言,汉王朝的帝王之中必然会遇见一位肩上有红色半月胎记的女子,这女子若助帝王,则兴国;若惑帝王,则亡国。但这女人你不可伤、不可杀,否则其命格必毁天下,江山易主,皇位换人。
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先祖没有遇见过,先皇也不曾遇见,自己活到近乎知天命的年岁同样不曾见到过,可就在今日,这女子出现了?
汉元帝凝眉望着余香肩上的胎记,犹豫着是否该相信高祖留下的传言。
杜松站在一旁,不知道今日皇上是怎么了。你若说是被这女人迷住了,倒也不像;若讲皇上厌恶这女人,也定然不是。所以他只得拿起茶壶,去换新茶,以便离开这尴尬的气氛之中。
余香的肩膀一动不动,她跪在原地许久,腿早就酸麻不已,可皇上不说话,她哪敢先有什么举动。悄悄用余光瞥向一侧,见杜松已经轻轻端着茶壶离开正殿,她的心里不禁更加焦虑。
此时此刻,她终于似是一位娇弱的女子,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她,帮帮她。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转过来吧,你原先是在哪个宫伺候的?”
汉元帝的一声赦令如同余香的天赐救星,她手脚并用的爬着,将自己转了个方向,对着汉元帝跪着答道:“回陛下,奴婢并非宫内侍婢,而是今年新入宫的家人子。”
“可是长安人士?”汉元帝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同余香聊家常。
“回陛下,不是长安人士,是吴县人。”余香额头边又汗隐隐冒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让她的心一瞬间窜到嗓子眼。
“哦,吴县人士。年方几何啊?”
“奴婢再过些日子就满十三岁了。”见汉元帝似乎并不曾责备自己,她才觉得放松了些。
“十三岁。”汉元帝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脑子里盘算着什么。许久,点了点头道:“若是朕把你指给朕的儿子,你可愿意?”
余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冒然答应,也不敢冒然回绝,鼓足好大勇气才问了一句:“奴婢罪该万死,没能理解陛下的圣意,还请陛下言明。”
“你肩膀抖成这个样子,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怕什么?”想到余香的命格,汉元帝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不再如刚才一般尽是命令。
“奴婢——奴婢是敬畏您,不是畏惧。”余香这么答着,脑子却如同突然清醒一般,想起了汉元帝刚才的问话。
谁料,汉元帝却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朕的意思很难理解吗?朕想将你指给太子为妃,问你可愿答应?”
“奴婢愿意。”这下子,余香听清了,也反应过来了,径自允诺,想都没想。
汉元帝见余香一下子变得神态自若,倒是觉得奇怪,这般天大的喜讯,能够落在一个刚入宫的家人子头上,不该犹豫?不该疑虑?起码那脸上也该露出一丝欣喜雀跃之情,她怎么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为何不疑惑,朕为何要这样说?”现在轮到汉元帝疑虑重重,要由余香来解答了。
“陛下乃是帝王,帝王的决定就是天意,奴婢无权疑惑,只应遵从。”余香说的头头是道,怕是不细琢磨真要让她敷衍过去了。
汉元帝听这理论觉得有趣,明明这事儿于她而言是天赐的好事,她偏偏说得一副自己强塞给她的样子,可谓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女子这般年龄,便有如此清晰的头脑和这等伶俐的嘴巴,这倒是让他越发相信了那个传说。
“朕今日可要丑话在前。虽说朕觉得你这女子姿色上乘、性格温润,有心将你许给太子,但若太子不愿,朕也无法勉强,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朕赐你腰牌,却不赐你身份,明日起,你可自由出入太子的储宫,但是否有本事让太子来求朕将你许给她,便要看你的能耐了。今日朕与你做个约定,一月为期,倘若一月后你不曾成为太子妃,那便要做红颜鬼。”汉元帝的语气说的极为轻松,却又是硬生生在余香胸口压了一块巨石。
“奴婢叩谢陛下圣恩。”余香双手伏地,又一次叩头,脸埋在地上的一瞬间,眼角有水珠流出,转瞬间却被她抬头的瞬间用袖子蹭干了。
汉元帝唤杜松为余香准备丹书铁券,这道命令一下,让杜松吓了一跳。这丹书铁券自古都是赐给有功勋的王臣将相的,何曾给过一位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
杜松虽然应着,但脚步走的缓慢,似乎极不情愿。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汉元帝早已料到杜松心中所想,扭头又对余香说道:“朕这丹书铁券只是借给你的,除了出入太子储宫,不准你将其用作其他用途。”说到这儿,汉元帝顿了一下,语气颇有一种玩笑意味道:“若是你将其用作其他用途,杜公公可会向朕告状,说殿内丢了一块丹书铁劵,是被贼人所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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