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实质,是对自己的制约。爱这个,爱那个,爱东,爱西,不爱红装爱武装,是一种选项,是排它。
爱科学,爱艺术,是给自己预定了一个方向,也是规划了一条道路。博爱不是贪,是对自己多加约束,要更多地担当责任和义务。
要特别留心爱自由这句话,自由不是放纵,自由的上限是不由自己,公众的利害要放在首位。
狗见了骨头控制不住嘴里的涎水是狗的短处,狐狸过于爱惜自己的皮毛是狐狸悲剧宿命的源头。
当了官爱钱是正当的,不爱钱,没有经济头脑怎么给百姓谋福利。但把钱过多地装到自己兜里就不妥了。
朴是未履刀斧的原木,是树。树做了家具朴就被**了,仿旧家具是更深一层的华丽。
素是本色,是游人没有动过手脚的山泉水。素面朝天不是一张脏脸,而是放弃了乔装打扮,唯大英雄能本色。
朴素是天真,是本分。老词里是这么概括朴素的:“无刀斧之断者谓之朴。”
“敦兮其若朴。”
“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朴素是放松的,爱是苛刻的,这两种东西又都是大的,大到什么程度呢?
“惚兮忧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这个恍惚不是捉摸不定,是心地光明,是飘然自在,但更是踏实,缺少了踏实,朴素和爱容易走形。
说一件平凹主编的琐碎事。多年前,我随平凹主编去北京大学讲课,他的话题是中国文学要多包容中国传统元素。
这样的题目当年很少有作家讲,都使劲说开放呢。他讲课的屋子能容纳五六百人吧,记得过道里站满了人,他坐的椅子两侧的台阶上坐着人,门外也有人,讲到有点意思的时候,屋里人一鼓掌,门外人就敲玻璃,后来来了几个保卫,可能误以为闹事呢。
晚上回到住处,是由留学生宿舍改造的招待所。屋子窄,两张床一条桌子,人在里边要侧着身子走。
平凹主编躺在床上,说他当年在西北大学读书时的一些旧事,吃不太饱,穿不太暖,一条薄被子冬天里要弓着身子睡。
由睡觉说到了气味,万物都是各自洋溢其味道的,马圈里是马味,牛棚里是牛味,鸡舍里是鸡味,男生宿舍里是原生态小伙子味?
说着说着,他忽然抬手指着对面的墙:“那是个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墙临界天花板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小东西挺显眼。
“不一定是公家财物,劳驾副主编取下来。”我个子高一些,搬出凳子,架在长条桌上,很费劲地抠下来一看,是个塑料的虎头,是如今超市里地摊上比较常见的那种小装饰品。
他接过去认真审视了一番,起身去卫生间洗了,又用纸擦干净,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
我问他:你准备干什么,他说进一趟北京城,给女儿带个礼物呗。他接着补充说:“三四岁的孩子,给月亮,给地球,不也是拿着玩么。是我先看见的,你可别争。”返回西安的途中,我差不多笑话了他一路。
但从这件事中,我得到了一个启发:爱孩子,能够讲分寸是不太容易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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