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茗想了半天无果,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认识的人里,能干出这样匪夷所思事情的,好像只有孔顺,但孔顺也不喜欢羊,连羊肉都不大爱吃。
奇怪。
“怜儿呢?”王澄南交代完了自己的事情,赶忙问她。
方茗刷的一声拔出身侧的长剑,在王澄南惊恐的注视中,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几下斩断腿脚绳索,收了剑,道:“出门,旁边那间屋子里就是,等会儿有人进去送药,你自己先试试看有毒没有,别等被暗算了,死了,回头赖到我身上,我可是不依的。”
王澄南二话不说就蹿了出去。
方茗啧啧两声:真是姐妹情深。
*
孔顺平日里就住在客栈里,自从离家出走后,过的倒也滋润,不用天天听大哥的教训,更不用应付那个女人鹰一样的目光。
他在孔家过了这么多年,要说看出来他不对,并有所行动的,在外人里,她是第一个。
上一个是自己的二哥。
孔顺闲来无事,到晌午用了饭又觉得困倦,便想去床上休息一回。他身体确实非常差,小时候到了寒冬腊月,动辄有大夫说他难以活下去,被家里人一顿好骂。但奇就奇在不管病情如何凶险,他仍然苟延残喘地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日,之后家里人都习惯了,来出诊的大夫也习惯了,大家注视着他在冬日里手脚冰凉地挣扎,都很冷静。
母亲还在时,给他求了好些佛,拜了好些庙,但总也不见好,他的小命摇摇欲坠。最终母亲受不了了,干脆自己脱身上天去,由一个府邸的小妾,做了只保佑他的神佛。孔顺的身子这才逐渐的,在年龄的增长中转好起来。
孔顺慢慢解下外衣,忽然后颈剧烈地跳动起来,简直像是要挣出他的血管,穿透他后颈的皮肤,跳出来一般。
孔顺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膝盖一软,整个人猛然跪了下去,发出双膝磕在地上的巨大声响。孔顺痉挛着倒在地上,疼痛的浪潮哗然一声吞没他整个大脑。
又来了。
又来了。
孔顺艰难地在地上挪动,无法单独支配某只手或脚,只是全身都用力挪动着,移到了床边,他抬起头猛磕床脚,于是一个罐子便哗啦一声应声落地碎裂,散落一地的灰紫色干枯植物。
他伸长了脖颈,将脑袋埋到那满地的植物中大口呼吸,不管细碎的渣子被吸进了自己口中,只是不停大口呼吸着,直到后颈跳动的东西逐渐安静下去。
“小公子!”
“孔三公子!”
“您没事儿吧!孔三公子!”
孔顺脑袋里嗡嗡的响,他整个人出于剧痛后的脱力中,狼狈地吐出口中的植物,没吐干净的渣子直接嚼了嚼咽下去。
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孔顺闭着眼说:“还等什么?”
闻声而开的小儿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忧心忡忡地说:“今儿的药您也没吃......”
“你来的倒快。”孔顺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地陷在暖和厚实的锦被里,说:“我就是还在府里,来人都未必有你这样快,下面没生意么?”
“冷起来,就没什么生意了。”小二说:“公子这话说的,您在家里年龄最小,身子又不好,岂不是最受照顾注意的?谁不时时刻刻把心栓在您身上啊。”
孔顺闭着眼睛笑了一下:“那什么时候我回去了,把你也带回去,你在我身边做事算了。”
小儿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孔顺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小二便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笑道:“哎哟,这可是什么烧高香的好事让我碰着了,公子不是在玩笑我?在府里服侍公子,不必在这穷受人气要好得多!”
“我玩笑你什么。”孔顺目光冷冷的,又静,落在人身上,就好像磨得锋利的兵刃,轻轻一蹭,只感觉皮肤被冰黏了一下:“不用收拾,放下吧。”
小二说:“这地上的碎瓷片小心割了您。”
“放着。”
小儿不敢顶这位主儿,赶忙将捡在手里的瓷片放了回去,说:“我去给您把药煎上。”
孔顺嗯了一声,然后突然问:“你表现的这么关心,是因为我孔三公子的身份,还是方茗那女人令你监视我?”
小二赶忙陪笑道:“方小将军确实嘱咐了我们要尽心照顾您,但监视怎么说得上?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呐。更何况公子这样的身子,到哪里去,哪里的人不会多注意着呢?”
这小二很会说话,似乎很强调他的身体,丝毫也不怕引起孔顺的敏感厌恶,这样反而显得他说话真实,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要是孔顺因他的强调,真的厌恶起身边人对自己病弱的特别关照,那才是合这个小二的意。
孔顺一时说不上什么心情,小二见他不吭声,便退出去准备煎药,走到门口,突然咦了一声。
“公子,有一封信,大约夹在您门缝里的。我推门给掉到地上去了。”
孔顺躺在床上接过来一看,外头一个记号都没有,于是拆开了,将里面的信纸打开,还未来得及读上面的内容,突然眉头一挑,望见了最下面一个奇怪的东西。
署名的位置,画着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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