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人其实没有走出太远,宋川白就站住了。陈桐生不知所以,但她能察觉到心跳的莫名加速,正想戒备发声。
宋川白却轻轻道:“明则。”
四周一片安静,陈桐生慢慢转过头去,看见墙角下面有一枚莲花灯,向上看,墙上凸起来一团黑影,像人。
“方茗的人在找你,”宋川白轻而缓的说:“今晚找不到你,他们明天还会继续,她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一直到找到你为止。”
找他?
方茗不是歇在一层吗?
宋川白没有看她,却明白她的困惑,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出来的这么容易?”
因为方茗早就借着楼下收拾东西的喧哗,带着人出去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这件事情,陈桐生只是知道方茗的属下会在酒楼附近巡夜,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院子里上吊的人不是你。你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留下那般言论给我看。”
黑影躲的位置实在隐蔽,宋川白和陈桐生都站在能被月光所照到的街道上,而对方将树影下黢黑的院子和围墙作为掩护,完全不动弹,如同死物,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宋川白看错了,认错了。
宋川白顿了顿,接着取出身上的莲花灯,再加上地上的那一盏,一共是八盏,模样都小巧,一小团的捧在手上。
“你还记得跟我说的莲花灯吗?你说你把莲花灯点亮,放进河里,它们就会顺着流水飘上天河,飘到你爹的手里去,你还记得吗?”宋川白就维持着那个手捧莲花灯的姿势,轻轻地说:“这里没有长河,我带你去可以放河灯的地方,好吗?”
到这时墙上的黑影才缓缓的动了起来,他落地的时候非常轻盈,谨慎的贴着墙壁,姿势半站不蹲,是一个常人做着会感觉不舒服的动作。现在陈桐生终于能看清他,看身量这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也难怪可以趴在焦黑的树枝上。大约是因为接连遭受了黎城灾祸的缘故,他衣衫不仅十分地单薄,还陈旧破烂,完全可以用褴褛来形容,城外的难民也比他看上去好。
而更难看的是,疤痕几乎布满其大半身子,覆盖在其本来的皮肤上,形成被沸水烫伤后会出现的那种布满脓血水泡痕迹。
宋川白蹲下来,很温和地说:“我带你去西北好不好?你以前不是很像当大将军吗?西北有很多将军。西北其实也有河道,只是常年涛声汹涌,滚滚如同天上水来。那里的河道,离天河最近了。明则?”
周明则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在烂皮肉下难以分辨出,但陈桐生还是看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样子没有比杜善好到那里去,但他的表现却比杜善更像人。可同时,他不可能是人,将近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八九岁孩童的样子,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是人。
“过来,明则,”宋川白把莲花灯放在膝上,向他伸出一只手:“我这次一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好吗?你还记得......你还记得方凌皇后吗?我给你讲过方凌皇后的故事,你就是因为这个故事,才想去西北的对不对?我带你去,谁都阻拦不了我们。”
但是周明则只是一个劲儿贴着墙颤抖着,什么也不说,半响才动作极其艰涩地摇了摇头。周明则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他伸直了手,一点一点把拳头打开,被握成一团的莲花灯掉落在地。这感觉给人很僵硬,好像难以控制自己似的。他又慢慢把手收回去,往后退了两步。
宋川白感觉到了什么,往前一倾身,道:“明则!”
这时道路尽头传来匆匆脚步声,方茗的人先是看见了宋川白,接着再发现了周明则。
陈桐生转头,远远望见方茗赫然在列,下意识就有些着急,转过去看宋川白。
宋川白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方茗等人的到来,只是低声说:“我保证周莞昭再也寻不到你。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被迫经历权谋下的欺骗与杀戮.......”他声音越来越低,难以言说的哀苦从细碎的话语间流淌出来,触动了陈桐生的神经。
周明则不是宋川白杀的。
他们绝对不是传言中的关系。
周明则表情有些呆滞,但身体却急速后退,甚至要转身跑起来。
而方茗一列人看此情况,立即拔脚就向这边赶,陈桐生看见有人的刀已经抽出来了。方茗的速度尤其快,眼看就逼近到眼前。
周明则终于转身逃窜,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宋川白爆喝道:“杀了他!”
他那种隐忍而含蓄的悲伤情绪还留在脸上,来不及收起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残忍的令陈桐生整个人一愣。
杀谁?
方茗,还是周明则?
宋川白分明是望向周明则的方向:“别让他走!”
“我不,”陈桐生结结巴巴地,下意识地回答:“我不能......”
你明明是不想这样的。
你方才看见他明明是很伤心的。
方茗迅疾而至,宋川白脸色冷峻下来,喝道:“去啊!”
周明则的速度很快,因为过于快速,他甚至在转弯时不断地撞上墙体,发出“咚”的闷响,听起来就很疼。但周明则好似完全没有感觉,撞上之后一点缓冲都没有,连滚带爬地向前窜去。
陈桐生在他再一次撞上墙体后,抓住时机掷出手中短匕,周明则被击中后,也只是被身后的力量带的栽了个跟头,继续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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