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白日一天比一天短,暮色四合,方茗倒也不都是为了在此设局抓宋川白他们。晚一些的时候,真的有民众陆陆续续地向酒楼走来,其中有一个手中还抱了孩子,带着哭腔在外头说孩子额头热得厉害,怎么都退不下去。
方茗便指挥人去取药来,那个白面公子低着头去看小孩子,温声安稳妇人说无事。
宋川白坐在哪里闲不住,手撑着下巴说:“方将军准备的好充分呐,又是粮食,又是药品。”
方茗冷笑一声,吩咐手下:“还是把他嘴堵上罢,等会儿我有话问他的时候才取下来就是了。”
宋川白一干人除了陈桐生之外都没被束缚住,只有陈桐生被绑手绑脚,十分憋屈地坐在角落。方茗忌惮她的身手。
在半个时辰之前,面对指着自己面门的众多剑矢,宋川白果断地放弃了让陈桐生杀出重围的做法,乖乖地投降了。还有企图跟方茗聊天:“这样吧,我告诉你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的,怎么样?”
方茗:“绑上。”
宋川白往后一退:“自古兵家不杀降者,我都放弃抵抗了,你不能绑我。”
冷面的方茗盯了他几秒,随即把目光转向了陈桐生:“也可以,反正侯爷胜在心思深沉,把这个功夫好的绑起来吧。”
陈桐生莫名其妙:“我也降......”
“没问题,”宋川白坦然回答:“把她绑上吧。”
陈桐生:“?”
于是陈桐生随身佩戴的短匕,与袖中丝都被缴了去,教团成了一个重阳节要下锅蒸的大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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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要来堵自己的嘴,“不行,”宋川白又往后仰:“我有话要问你。”
方茗正在看白面公子給小孩儿诊脉看病,闻言头也不会地答了一句:“问。”
“你为什么不杀我?”
这声不大,但宋川白身边的人皆是一顿,方茗对白面公子低语了几句,他便带着妇人走到了门口,其他方茗的属下也都退了出去,加入给老百姓分发粥食与药物的行列中。
方茗转过身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
“这个里头的缘由说起来可就深了,最早大约可以追溯到先皇还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吧?那时候方家真是风光。不过最直接的原因,大概还是冯曦文害得方家满门战死的事情。”宋川白说:“是不是?”
方茗始终没有说话,她抱着手臂站立在那里,面沉如水,但是说实在的,陈桐生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抽出一把长剑,让宋川白闭上那张招人嫌的嘴。
“方将军既然已经针对了我,那么想必是从其他地方已经知道了一些......所谓的真相。我可以再为方将军讲一遍当年的始末。”宋川白道:“当年冯曦文大破叛军,得胜战报传回后陛下龙心大悦,决定派他前往西北,以振军心。而我提出了与陛下相反的意见,认为战局已经稳定,而冯曦文性情极度怪戾,身负重罪,并不适合再上战场。于是这么一来一往,耽误了冯曦文奔去前线的时间,再到后来他为了自己的考量,而硬生生地阻断了方老将军的作战计划,导致作为诱饵的方老将军与其队伍陷入无人接应的地步,陷入苦战。而他那几个儿子,也都纷纷前去救父,最终反落入敌方的陷阱,而全部战死,不......蠢死。”
听前面的话时方茗情绪还保持地比较平静,直到最后两个字,她面目豹变,真的抽过一旁的长刀,抵在宋川白咽喉间厉声道:“你说什么!”
被刀尖抵着还是很疼,宋川白皱起眉毛,但语气中毫无惧怕和慌张:“方将军听我方才的描述,不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愚蠢么?”
“愚蠢?”方茗冷冷道:“假若陷入敌境的是你的父兄,你能安然地坐在帐中不动么?!”
宋川白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在思考方茗的问题,半响回答:“假若连我父亲都难逃,我上阵也只会是添乱吧......”
啪!刀尖重重抽在宋川白的下颚,皮肤被锋利刀刃划破了,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流进领子里,弄脏了衣领。
宋川白还一副很讶然的样子:“难道方将军真的以为这种行为,能体现你们方家有多少孝子贤孙,有多么重情重义么?难道方家如此赫赫有名的将门,方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小将们,没一个脑子清醒的,看不出这从一开始就是陷阱么?”
他连珠炮似的问:“难道方将军与自家兄弟相处良久,不懂他们到底是糊涂还是聪明,不明白他们到底做不做得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吗?为什么骠骑大将军突然被调离西北,以至于敌军来犯时,我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为什么粮草迟迟供应不上,为什么,库存中的火药大批受潮,根本无法使用?”
方茗沉默地凝视他,窗外露出落日小小的一角,而昏黄暮光逐渐包裹了这座饱受摧残的城市,她逆光站着,于是看不清表情,只有剑身在颤抖。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在很久的寂静之后,方茗问:“你究竟是否忠心追随女帝?”
宋川白不答反问:“还有另外的人选不成?”
“我希望周明则活着。”方茗道:“即便活得不那么像人,我也希望有他这个皇太子的身份在。周莞昭心肠歹毒,不配为帝。”
血糊在脖子里很不舒服,宋川白拿帕子慢慢地擦掉了,只听方茗接着说:“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来你为周莞昭做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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