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以北,乌衣巷以东的一个偏远的院宅中,不同于城内弥漫的压抑。这里虽无鼓瑟之声,也无喜庆之饰,但往来的奴仆中,那轻快的脚步中看出,似有喜庆之事发生。
这栋宅子的主人名叫叶清远,乃是当朝四皇子的老师。按理皇子之师都有品阶在身,何况是深受荣宠的四皇子的启蒙老师。照着如今的局势看,叶清远大有可能是成为一代帝师。
可偏偏怪就怪在这,叶清远依旧是一介白身,这也让帝都的权贵们不解。权贵们自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所以这平头百姓只能看见这叶清远的皇子之师的身份,而那些权贵们更了解到叶清远与锦德帝之间有着师兄弟的情分在。
是故,叶清远虽无品阶在身,但却仍能被权贵们奉为座上宾,不为他的才华,只为圣心所属罢了。
叶清远的这栋宅子放在帝都的那些显贵中,实属有点寒碜,但多了点那些显贵们的宅邸没有的意境。
帝都的大户们的宅邸都是极尽奢华富丽之事,金丝楠木,安州宝漆本是千金难求之物,在那些宅邸里也都不过尔尔,更不惶说,那些名匠耗时耗力,一点点雕琢出来的廊檐户椽,极尽精美之势。
叶宅只是一个四进的院子,没有那种刻意的五步一楼,十步一景。前院铺着的青石,内院蜿蜒的各色鹅卵石的小道,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叶家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中,一个梳着双髻,身穿淡青色襦裙的小女孩正端坐着。六岁的孩子本该是最闹腾的,她竟手执一本书卷入神的看着。从远处看去,那女娃的整张脸都埋在书间,只有在书页翻动时,那扎着的双髻才微微显露。
“姑娘,姑娘,大人让你去他的书房。”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从回廊的一端边喊边小跑着过来。
“五儿,圣人云: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你看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叶锦卿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书慢慢放下。
那原本被书掩着的面貌也一点点浮现。妙目生辉,这词中所形容的眼眸也抵不上眼前这双眸子。只见了这对眸子,便是不再看其他五官,也早已具倾城之姿。
叶锦卿将书一合,起身走向五儿。
“不知这次爹爹又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叶锦卿忍不住眯了眯眼,翘了翘唇角。
五儿一见她家姑娘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看来大人的私库又要被侵吞大半了。
叶锦卿走了几步,看见晃神没跟上的五儿,那表情,不用猜也知道没想她什么好事。当下也不再理会她,毕竟比起逗弄五儿,还是看自己爹爹那纠结的表情有趣。
毕竟,一年也才那么一次么。
叶锦卿有些好奇,今年自家爹爹怎么会大方的主动提起生辰礼这回事。要知道,从她三岁生辰开口要了那方水云砚后,往后两年更是专挑自家爹爹看重的东西下手后,往后自家爹爹凡是听到生辰礼这三个字儿,就感到是在割他的心头肉。
走了没多久,叶清远的书屋就隐约可见。没有像那些所谓的名士一样,什么宁可吃无肉,不可居无竹。她爹爹的书房边没假惺惺地栽上那么几株竹子,倒是在路的两侧应景地摆上了几盆开的正好的牡丹。
锦阳的牡丹中以金色牡丹最为稀少,可那随意摆在路边的牡丹中,就有好几盆金色牡丹。那金色并不是晃眼的金,而是从花瓣里慢慢晕染开的金色,好似一团金色的光晕,朦朦胧胧的罩在那牡丹花上。不刺眼,却生生的压下了周遭的一片艳色。
叶锦卿熟练地推开书房的门,刚提裙跨入,就看见自家爹爹一身白袍,靠坐在窗边矮炕上的小蒲团上,悠然地沏着茶。
那一倾,一倒,一放间,说不出的fēng_liú自在。
见此,叶锦卿步间轻移,裙儒微摆,这通身的自在劲与叶清远有了五分像。
叶清远看着进门后气质大变的叶锦卿笑道:“锦儿莫再装,为父的这身气派,你一小儿如何学的。”
虽被自家爹爹如此直白地取笑,叶锦卿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走到矮炕前,手脚并用爬上了蒲团。这姿势虽是不雅,却不损那气质半分,更是平添了几分恣意的洒脱。
叶锦卿不问自取地伸手捧起了一杯刚泡好的茶,小小的抿了一口才开口。
“王羲之师从卫夫人,又融合钟繇的笔法,最后才得以自成一体。今,吾虽肖尔,然各有其道矣。”
叶锦卿这话不可谓不狂放,先是以王羲之自比,又说我现在虽然在模仿你的气派,但是我们各自有道,我最后也会自成一体。
大元国虽民风开放,但是女儿敢对父亲这么说的,却也鲜有。
哪知,叶清远闻言,竟开怀大笑,直呼:“吾儿大才,吾儿大才。”
还没等叶清远乐完,书房的门又被再次推开了。一年方二八的美妇推门而进。
“我竟不知,原来夫君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锦儿的。我还怪道,锦儿的规矩怎么一天不如一天,竟是学了你。”
美妇柳眉微皱,凤眼一瞪,朱唇一抿。叶锦卿却是不敢再怠慢,从榻上下来,小手轻抚坐皱的裙角,微屈膝,双手拢于胸前,向美妇行了个见礼。
此时的叶锦卿哪还有之前的随意,俨然就是个礼仪皆备的大家小姐模样。叫人以为之前见到的那个人,不过是黄粱一梦。
不待美妇开口,叶锦卿秉着敌强我弱,示敌以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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