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巴彦上前一步,被鄂海抬手制止,年羹尧一改来时的疾言厉色,悠哉悠哉地走出了总督府。
“那两人在军营一定会把事情闹大,”鄂海愤恨地一脚踢翻火盆,“现在军营里有不少皇上安来的亲信,他们知道年羹尧进了总督府,若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又赶上准噶尔异动,京里都不用调查,就能给我安一”
“大人,那殿下”门人抬起头,一脸惊愕。
“殿下不会有事儿的,”托合齐抿紧嘴唇,“只要咱们先掌控了大局,迎殿下出来是早晚的事。更何况,畅春园的守备我也早有安排”
“是,”门人拱手一礼,俯身往门外退去。
托合齐咽了口唾沫,一手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去。
雍亲王府,东小院
年氏向四阿哥行了礼后,左右看了看,“怎么没见到苏公公王爷这一路奔波,没见多少疲态,想又是苏公公的功劳了。”
四阿哥放下茶碗看了年氏一眼,又低下头刮了刮茶末道,“一路赶着回来,苏培盛受了点儿风,下去歇着了。”
“原来是这样,”年氏抿了抿唇,眼神若有若无地飘过内室里头紧闭的房门,“王爷不在这些日子,府里还算安静,只有十四贝子来过一次。”
“胤禵”四阿哥扬起眉头,“他来干什么”
“说是替德妃娘娘送些东西来的,”年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福晋见了十四爷,只说王爷因面壁思过,不宜见客。十四爷倒也没多留,跟福晋说了会家常话,就走了。”
四阿哥缓缓吐出口气,点了点头,“辛苦你了,福晋那边我回头再过去。这次带了不少上好的苏绣回来,你挑一些中意的,多做几套衣裳。”
“谢王爷,”年氏俯身行礼,“妾身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妾身告退。”
年氏走出东小院,侍女凌兮迎了上来。
“打听清楚了吗”年氏偏头看了一眼东小院后头的高大枣树。
“打听清楚了,”凌兮低下头,“今儿东小院只给王爷提了一次膳,两位张公公都照例在前头吃的,苏公公那儿倒真没消息。”
年氏两手握在身前,修长的指甲抠的掌心一阵刺痛,“若苏培盛在自己的屋里养病,怎么会不叫吃食呢他身份特殊,不可能跟其他奴才们一起吃大锅饭,连张保、张起麟都是另起小灶的,更何况是他”
“这”凌兮抿紧唇角低下头,“奴婢今儿去打听时,膳房的厨子说,苏公公很少单独叫吃食的。”
年氏停住了脚步,凌兮见状低声劝慰道,“小主,您也别总往那方面去想。苏公公一向受王爷看重,王爷用过膳,每日里赏给他些也是有的。”
年氏抿了抿唇,缓缓地吐出口气,“这几日,你勤打听些,看丁芪会不会入府,看王爷会不会吩咐膳房做些补身的汤饮。”
“是,”凌兮俯下身。
年氏强自镇定了情绪,迈开脚步,身子却又一踉跄。
“小主”
“我没事,”年氏抓住凌兮的手臂,深深吸了两口气后往自己的院子缓步走去。
东小院
四阿哥推开卧房的门,躺在床上的苏大公公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
“怎么没睡呢身上还热不热了”四阿哥走到床边,伸手摸摸苏伟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一会儿还是叫丁芪来看看。”
“就是有点儿伤风而已,别折腾人了,”苏伟捧着枕头坐起来,把被子掀到一边。
“你给我乖乖盖好,”四阿哥又伸手把被子抢过来,“嫌闷热,嫌折腾,就别给爷总生病。赶了几天路,半夜就烧个滚烫,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是你太大惊小怪了,得些小病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苏伟抽了抽鼻子,任四阿哥把自己围得像个粽子,“密折应该送到万岁爷手里了吧怎么这两天都没什么消息呢我就说那个武拜死的太突兀了,皇上一贯多疑,会相信是乱党动的手吗”
“放心吧,”四阿哥弯了弯嘴角,“武拜被刺客乱箭射死,是那么人亲眼看到的,就算有所怀疑,谁又敢把矛头指到爷的身上呢武拜口口声声说身上有太子口谕、九门提督手书,任谁也不会相信太子没有参与其中。李煦和梁鼐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放着明晃晃的证词不说,偏去猜测些虚妄之事。更何况,是眼下这个时节”
苏伟垂着脑袋想了半天,轻轻点了点头。
四阿哥看着眼前有些落寞的人儿,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了觉得爷落井下石,没有兄弟之情了”
“没有,”苏伟打掉四阿哥的手,“我又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小太监了。八阿哥不是东西,太子也没好哪儿去,你们兄弟都一个德行”
“你个胆大包天的,说谁呢”四阿哥蓦地瞪圆眼睛。
“爱谁谁我要睡觉了,”苏公公就地一个打滚,躲开四阿哥伸过来的手,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茧,团在了床帐的最里头。
四阿哥看着那个鼓起的小山包运了半天气,最后憋憋屈屈地自己脱了靴子,换了衣服,跟人家并肩躺在了枕头上。
床里的人呼吸减缓,一只手伸过去,帮他理好被子,轻轻拍抚胸口,不消片刻,自己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傍晚,九门提督府
在书房坐了一个下午的托合齐在一阵心悸中猛然清醒,外头已是月色当空,院子里清寂的好像无人的山野。
“来人啊,”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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