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跟着安宁公主从掖庭里出来,并没有各回各宫,而是向南往太清池而去。
太清池距离掖庭并没有多远,安宁公主便打发了抬轿的黄门,和韩王以及阿瞒一起,漫步在夜色之下。
三人徐徐走着,竟也不觉得这寒风刺骨。
回想起训诫殿内的种种一切,韩王感叹了一声,似乎是打趣般对安宁公主说道:“阿苓最后那举动,可是心软了?”
“五哥可莫要说我,从一开始,五哥你不就是存着分寸的么?”
安宁公主走到太清池旁一颗粗壮的榕树下,掏出手绢来轻轻拂了拂这树下的秋千,随后便坐在了上面,轻轻晃荡了起来。
听见韩王这般开口,知晓韩王只是害怕她触景生情,心情低落,便寻了一个由头来让她宽心。
于是她便也顺着韩王的话,说了下去,顺便再反逗一下韩王。
总之她这话,也不算是空口随说,而是确有其事。
要是当时韩王真的对安康公主下了重手,那安康今夜,就绝不可能还能这样站在众人的面前。
毕竟依着韩王这么些年的历炼,身上的功夫,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了。
“我可跟阿苓不一样,那日若不是我看见了阿苓你的示意,是绝对不会收着力气的。毕竟……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韩王笑了笑,冷硬的面庞上,此刻满是温柔怀念的神情,就连眼角的疤,都没那么显眼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王的未尽之言,安宁公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她一遍在树下秋千上轻轻晃悠着,一边就着这太清池周围放置的宫灯,将太清池看了个遍。
这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来过了。
当初经常玩耍游乐的地方,此时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这太清池的有些地方似乎是和印象中的一样,有些地方却已经再也无法找寻到踪迹了。
安宁公主望着面前这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的湖水,像是追忆往昔,又像是要做个了断,
“五哥你视母后为生母,自然听不得安康之言,只不过这在我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毕竟,比安康之言难听百倍、千倍之话,我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
“阿苓……”韩王皱皱眉头,瞥了一眼阿瞒,似乎有顾忌之意。
安宁公主摇摇头,笑着看着韩王,又向阿瞒招了招手,
“无碍,阿瞒要听便听,到这个时候,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阿瞒闻言便握紧了拳头,来到了安宁公主的身边,面目含忧地看着她。
见安宁公主摇摇头,他便轻轻地站在了安宁公主的侧后方,以一个十分微妙的像是保护的姿态。
这又让韩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安宁公主没有察觉到韩王与阿瞒之间的暗地的争斗,或是察觉了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想法。她就那么轻轻勾唇一笑,足以让这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都黯然失色,
“人人都说,我是这世上最幸运也最幸福的公主。因为我的母亲,是这大御的帝王心头最爱的女人。
父皇爱母后,爱屋及乌便极为宠爱我。再加上我的上面有一个极为出色的哥哥,所以这世间一切的烦恼,都会远离我。
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一切根本就只能是古老神话中的妄想,永远都不可能变为现实。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在权力面前,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年之事……阿苓,对不起。”韩王哑声道。
先皇后与前太子之事,不只是梗在安宁公主心头的一根刺,也是他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当年的事情牵涉众多,得利者无数,已然不只是简单杀一两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了。
他永远记得先皇后死后的那个夜晚,安宁的改变。
从那一天起,他就发誓要努力跟上安宁的脚步,做安宁身边的最可靠的后盾。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自己还是走得太慢了。
安宁公主见韩王这个样子,反而安慰韩王道:“五哥你何必跟我说对不起,当初你也尽力保护了母后,保护了哥哥和我,不是么。
只不过就是当时的我们力量不足,没有办法反击罢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该轮到他们瑟瑟发抖了。
欠下我们的人,终将受到惩罚。”
韩王闭上了双眼,眼前闪过了当时的一幅幅画面,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当年的帐,是时候一笔一笔向他们清算了。”
寒风吹过,与高处的细支末丫碰撞,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悲鸣,又似乎是吹响的进攻的号角。
太清池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大榕树下的秋千微微晃着,彰显着这里曾经有人坐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与曾经那喧闹的场景相比,便已经成为了寂寥。
安宁公主带着阿瞒,慢慢从正午道走向长乐宫。
安宁公主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与阿瞒的沉默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婉转悠扬。
她看着好似心事重重的阿瞒,便开口问道:“你今日的话怎如此得少?”
阿瞒抬头看了看安宁公主,乖巧地答道:“阿瞒只是在思考阿苓你所说的话。”
“嗯?”安宁公主听到阿瞒这样回答,似乎是很感兴趣地追问道,“那你思考出什么来了?”
阿瞒眼神向安宁公主瞟了一眼,又迅速地瞟向别处,有些迟疑,像是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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