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震天的吼声冲破云霄,越西敌军不断从城门外和城墙上涌入。
踏过已经死去的将士尸体,踏过这座承袭了数百年风雨和战火洗礼的城池,打碎百年来难得的安宁。
敌军进城以后并没有乱窜,而是迅速在城门口集合列队站好,然后一个骑着黑棕马、拿着大刀的人从城外进来。
那人身形极高大,哪怕是骑坐在马背上,也魁梧得让人惊讶。
他穿着棕色皮甲,带着青铜头盔和面具,上面皆是饕餮刻纹,头盔上有三根青翎,莫名很像某些地方祭祀的时候穿的衣服。
面具挡住了他的容颜,只有几缕散乱的头发从头盔下面支棱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头发也不是纯黑色,而是棕黄色,和昭陵人不同,甚至和大多数越西人也不相同。
那人进城以后,越西敌军的背脊挺得更直,仿佛正在等待检阅审视。
那人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副将上前大声说:“吉汗料事如神,城楼上那些火把只是昭陵人虚张声势吓唬我们的。并没有援兵支援他们,相反的是,他们利用这个假象提前撤退,这座城已经被他们舍弃,现在吉汗是这座城的新主人了!“
副将说完,所有将士举起手中的刀大喊:“恭迎主人入城!恭迎主人入城!“
喊声震天,带着无限的欣喜和崇敬。
他们觊觎这座城已经太久太久了,终于攻下这里,意味着他们的土地增加了许多,财富也增加了许多,在这儿养精蓄锐几年,说不定还能翻过北横山,杀到昭陵腹地和国都去。
所有人都因为未来的无限可能而开心激动,被叫做吉汗的人却没有因此喜形于色,只沉沉的说:“镇北军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所有人按照我之前说的,迅速占领城中高地布防,防止有人反攻。“
“是!“
一声令下,所有将士有条不紊的分散开来,前往城中各地布防。
剩下一队二十来人的兵马和这名主帅一起前往镇北军营帐,想看看和他们对抗了上百年的队伍平日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吉汗,你怎么看出城中这些人已经撤兵了呢?“
“城楼上的火把增加。说明岗哨增加了,他们一般两个时辰换一次岗,今晚火把没有动,说明没有换岗,那原因只可能有一个,这些火把只是用来骗人的,城中的人其实已经撤走了。“
那人低声说,声音很哑,但语气很愉悦,僵持这么久,终于攻下这座城。也算是达成了他野心的第一步。
再过几年,他的名字会响彻整个昭陵。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点点头,拍马屁的说:“吉汗英明。“说完脸上又浮起犹豫,迟疑片刻问,“可是王上还在瀚京没有回来,我们这样发动攻击,王上会不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那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森冷,他的声音染上阴鹜,一字一句的说:“天降旱灾,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子民好,父王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会体谅我的。“
这话说到后面带了警告的意味,那个士兵立刻点头,连连应是,生怕自己回答慢了一点就被砍掉脑袋。
那人挺直背脊,夹了马腹加快速度,又过了一条街,身后却传来破空之声。
那人迅速提刀挡在后背,原本瞄准他左心室的箭钉在刀身上,发出铮的一声清脆声响。
“保护吉汗!“
那二十人立刻呈保护姿态将那人围在中间。然而已经晚了,埋伏在房顶和远处高楼上的昭陵士兵现身,拉了满弓朝他们射箭,密密麻麻的箭如同箭雨一样射向他们。
能跟在那位吉汗身边的,都是越西人里拔尖儿的勇士,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箭雨的攻势下,他们根本无力招架,皮甲很快被钉穿,肩肘和膝弯的空隙也都被箭射中,尽管这样,他们也没有各自逃离,依然死死的挡在那位吉汗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防盾保护着他。
铮!
又一支利箭射来,这支箭挑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避开挡在前面那些人,准确无误的将青铜头盔上那三支青翎射断。
青翎飘然落地,头盔上的饕餮刻纹也失了凌厉气势。
那人猛地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茶楼,茶楼里没有点灯,二楼一间房正对着这里,窗户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沈柏站在黑暗中,又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被重重包围的那个人看不到她,她却将他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凶煞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一张嘴就能撕碎一切。
只是没想到会掉入陷阱,这凶煞的眼神里还夹着一丝讶异,和上一世的意气风发有些许不同。
头盔和面具将他保护得很好,沈柏这次瞄准的,是他的脖子。
周围一片纷乱,沈柏却丝毫不受影响,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
瞄准以后,没有任何犹豫,沈柏松手放箭。
利箭离弦而出,直奔那人的脖子,却在快要射中的时候,被一个人用身体挡住。
视线有瞬间被阻绝,然后沈柏听见激烈的吼声,已经发现被埋伏的敌军杀出重围来救他们的将领了。
这就是昭陵和越西人的不同。
昭陵的将领可以为了一座城,牺牲自己和手下的将士,而越西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守护自己的将领。
已经失去杀死这个人的最好时机了。
沈柏有些遗憾,却还是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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