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恒德帝眉心完全舒展开来,沈柏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手,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
恒德帝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孩儿低着脑袋不说话的时候特别讨喜,好像天下第一乖巧可爱。
恒德帝问:“你之前也扮过女子?”
从明昭山回来的路上,赵彻向恒德帝介绍沈柏的时候相当从容平静,不仅对沈柏的女子装扮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还丝毫没有怀疑沈柏的身份,恒德帝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第一次看见沈柏女装能有心性保持如此镇定。
沈柏点头,表情谄媚讨好,脸上明晃晃的贴着四个字:陛下英明。
恒德帝对这件事有点好奇,沈柏壮着胆子拿纸笔写了自己在睦州扮作女子查案的事。
纸就放在案上,沈柏写字的时候,恒德帝并没在意她写了什么,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沈柏手上。
她写字的姿势是沈孺修手把手教的,右手执笔,左手将袖口叠成两叠压在腕上,只露出一小节细弱白皙的手腕。
那手腕是真的很小,不及寻常男子的一半,而且五指纤细白净,指尖圆润如上好的羊脂玉,之前受过伤,指尖还有伤痕没有完全消散,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那般娇贵,却也并不影响美观。
男生女相这种事的确少见,但那只是脸像而已,连骨架也生得如女子一般娇小玲珑就非常少见了。
恒德帝看得神情凝重,但转念一想沈柏还不到十五,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半大孩子,指不定过两年蹿了个儿,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恒德帝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淑娴皇后。
淑娴皇后是在恒德帝刚继位的时候生下赵彻的,那个时候国事正忙,京中各世家大族也不消停,淑娴皇后为了帮恒德帝减轻负担,也扛了不少压力,两人对赵彻这个皇长子都有不少疏忽,等两人闲下来,赵彻已经五六岁了,后来沈柏被养在皇后寝宫,反倒享受了比赵彻更多的关爱。
恒德帝心生感慨,不由得问沈柏:“你幼时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国舅和太子后边儿,还总向皇后要糖吃,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陛下,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哪能记得这些?
沈柏在心里说,面上却是乖巧的点点头。
陛下要追忆往事,她怎么能不陪着陛下?
恒德帝不知沈柏心中所想,重重的叹了口气,哑着声说:“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淑娴也亡故整整十年了……”
沈柏正好写完睦州的事,停下笔退到一边,刚站定,又听见恒德帝说:“朕知道你和太子、国舅的关系甚好,朕也知道皇后走后睿玄一直很没有安全感,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恒德帝说得郑重,沈柏忙掀了衣摆跪下,恒德帝问:“这次刺杀是不是你们故意设的套想逼朕对老四动手?”
陛下,就算要设套,这个套也未免设得太不高明了。
沈柏有点想翻白眼,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示意自己还是要写出来才能解释。
恒德帝颔首允准,沈柏立刻走到案前拿了纸笔,现在上面画了几个圈,用线连在一起,然后在圈里分别填上沈、顾、姜、李四个字代表被卷入这次事件中的人。
姜家和李家是苦主,顾家是指认方,而沈柏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个。
这个图很好理解,沈柏又在顾、沈两个圈画了两条虚线交汇在一起,画了个圈写下太子两个字。
沈孺修和顾廷戈都是忠君不二的肱骨之臣,他们在朝中从不站队,也和世家大族没什么往来,是坚决拥立赵彻的一文一武两股中坚力量。
沈柏画完图没有多说什么,只写了一句:陛下,沈顾两家是太子殿下的垫脚基石,若太子殿下有心要打压四殿下,完全有更高明的手段。
就算赵彻日后登基做了皇帝,沈顾两家也是他绝对不会用来探路的存在。
恒德帝抿唇,眼眸深邃的看着这张图思索,沈柏放了笔退到一边。
这次的事发生得很突然,而且漏洞百出,并不像是老狐狸精心谋划的手笔,她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狼崽子,想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死她,没想到把火玩儿大了,只怕老狐狸现在已经急得尾巴都要着火了吧。
沈柏猜得没错,姜府主院书房响起一声厉喝:“蠢货!”
伴随这声厉喝响起的是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上好的青花瓷茶壶在地上摔得粉碎。
姜德安气得吹胡子瞪眼,全然没了平日的儒雅老练,李德仁站在他面前,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却还是压着怒火说:“姜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冷静一下。”
姜德安唇角微勾,一脸嘲讽:“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唯一的女儿清白被毁了,幕后之人还没被揪出来,如今四殿下又出了事,便是你我也不能进宫,谁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
姜德安现在如果进宫,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关键是现在宫门紧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姜琴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沉稳有度他倒是不太担心,但姜映楼因为养子身份,一直急功近利想要干出一番大事好在姜家站稳脚跟,上次姜映楼背着他和顾恒修见面,结果出了围场的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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