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打在掌心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掌心刚开始是发热,然后痛意从皮肤一直传到骨子里,沈柏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懒洋洋的问:“顾兄知道什么呀?爹你可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说清楚才行。”
祠堂外面还有下人候着,沈孺修胡子一抖,对上沈柏亮晶晶的眼眸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再次举起戒尺,沈柏收回手,直接把脸凑上来,对沈孺修说:“打手板没意思,爹你干脆直接往我脑袋上招呼,看看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家法硬还是我的脑袋更硬。”
沈柏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样子,沈孺修抓着戒尺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轻轻发起抖来。
这孩子是在先皇后寝殿出生的,养到五岁才送回太傅府,期间他只见过她几面,只模模糊糊记得她小时候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能满地跑的小屁孩儿。
她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只记得先皇后,先皇后殡天以后,她还老抓着他的衣摆问:“皇后娘娘怎么不接我回宫啦?”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自己的娘亲是皇后娘娘,还以为皇宫才是她的家。
她和他这个当爹的一点也不亲近,挨了许多打以后才牢牢记住她是太傅的儿子,她有自己的娘亲,太傅府才是她的家,而皇宫是一不留神就能要了她命的地方。
她在太学院三天两头的上房揭瓦,却十四岁就成了在御前殿试过的探花郎,她行为举止和男子没有两样,学识眼界也胜过京中许多儿郎,沈孺修日夜担忧着她,却又忍不住高兴,这是他和亡妻的血脉,她健康无虞的长到现在,以后还将绽放许多人难以想象的光芒。
那一戒尺终究没有再打下去。
沈孺修收了手,苦口婆心的说:“柏儿,这一次你太大胆了!”
不和任何人商量,撺掇太子殿下跟在押运回礼的队伍一起去东恒国,路上凶险重重,有一些呈到了朝堂之上,还有许多只呈到恒德帝案上,谁也不知道恒德帝看到的内容都有什么。
太子微服出巡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朝堂上下官员。
太子已经辅政,连着两个月的时间不上朝,朝堂上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谌州州府和校尉被革职,谌州百姓是拍手称快,朝中当初举荐两人上任的大臣和平日保护谌州州府和校尉的大臣却已将她视作眼中钉。
她刚和太子殿下走了一遭回来,风头正盛,这些人暂时不会动她,但等她入了仕,这些人总会暗中想办法给她使绊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便是倾尽太傅府之力也不一定能护得住她。
沈柏不懂沈孺修心里在想什么,淡淡的说:“若是没有胆子,我只怕早就被吓死了,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这可是瀚京,她成日顶着欺君之罪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面晃来晃去,胆子不够大怎么行?
又回到这个话题,沈孺修拧眉,沉沉的说:“这也不是你撺掇太子殿下出宫的理由,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任何闪失,你负的起责吗?”
那可是昭陵的储君,储君若是出了事,龙颜震怒不说,还会引发夺位之争,皇室子弟手足相残,朝堂局势混乱,最终受害的还是天下百姓。
沈柏知道沈孺修在担心什么,歪着脑袋笑道:“爹,我知道太子殿下的安危关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但咱们做臣子的,不就是应该以辅佐君王治理好国家为己任吗?你觉得把现在的昭陵交到太子殿下手上完成了一朝元老的职责了吗?”
恒德帝还没继位时,沈孺修便得了恒德帝的器重,这么多年一直身居高位,的的确确算是一朝元老了。
昭陵眼下的情况如何,他比谁都看得明白。
昭陵上下都出了问题,方方面面的问题,还有无数蛀虫一样的人在吸食着昭陵的骨血精髓,那些问题经过经年的积累已经积重难返,光凭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扭转。
可……这并不是放弃改变的理由。
沈孺修被沈柏问得语塞,说不出话来反驳,老脸甚至有些发热。
沈柏继续道:“太子殿下有着鸿鹄之志,想做的是一代明君,而非贪生怕死躲在皇宫大内贪图享乐的昏君,爹现在年纪大了,想放弃改变昭陵的现状我能理解,但太子殿下还年轻,我也还年轻,我们的热血和韶光总不能平白被辜负。”
他们还有朝气,还有斗志,要将这昏暗的世道扭转过来,一日两日、一个月两个月见不到成效没有关系,一年、十年、数十年,只要在努力做,总会看到这世道不一样的模样。
沈孺修被沈柏震住,突然觉得手里的戒尺沉甸甸的,重得他抬不起手来。
沈柏恭恭敬敬给祠堂供奉着的这些牌位磕了三个头,温声说:“沈家不肖子孙沈柏平安从东恒国回来了,给各位先辈问安,谢各位一路庇佑,若是各位心善,以后也请多庇佑我一下,谢啦。”
沈柏说完起身离开,留沈孺修一个人在祠堂待了很久很久。
沈柏回到自己的书韵苑,李杉已经带绿尖和茶白把府上各处都转完了,沈柏一进门,绿尖便体贴的说:“少爷回来了,奴婢先去让人送热水来给少爷沐浴更衣。”
沈柏颔首应下,进屋看见茶白在外间铺了一张木床,见她回来,茶白立刻福身行礼,笑盈盈的说:“奴婢和绿尖以后睡在外间,少爷有事随时可传唤奴婢,奴婢们绝对不会影响少爷做事的。”
京中其他贵少爷都是这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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