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常德明与折鹤团等人会死在乱军之下,会死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死灵生物之手,但从来没有想过,常德明会死在祁叔亲手。
既然已经认出来祁叔,他自然也就知道,常德明知道他没有死,知道他与祁叔的关系。
那么,在常德明死之前,心里头会是多么的失望,多么的绝望。
他只是稍稍一想,便痛彻心扉,他不敢再往那个方向上面去想。常德明与折鹤团众位师兄给他在夕烧院里面立的墓碑,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之前的他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出了巨龙迷宫,如果被人认出来的话,后患无穷。
只是这次,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迷宫里面继续呆得下去的。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有着淡淡的温馨,现在看到这个场面,却无论如何与温馨也扯不上关系。
几个月过去了,碑前都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不知名野草。
雨初晴盘膝坐在地上,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墓碑,墓碑上的字体明显是出自常德明之手,风吹日晒,字体依旧清晰。
他把葱管一般的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碑体上面的铁画银钩,感受着指肚磨过的岩石本身的粗粝还有字体沟壑的细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当日常德明在街上为自己出头,想到当时请自己喝酒,想到两人一起喝得醉气熏熏,一起在观战室内对其他团队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想到与折鹤团一起捉弄李琦。
一点一滴,现在想来,历历在目,却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交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因为那崇高的使命,那神圣的使命,那艰巨的使命,那伟大的使命,那光荣的使命……那该死的使命!
而今,自己唯一的朋友,便这么气息全无。
逝者已逝,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雨初晴甚至没有勇气把常德明化为亡灵生物,他怕自己见到常德明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会充满了逃避的念头。
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指落在那坚韧的野草上面,将它们一根一根地从坟包周围拔除。
野草划过指尖,一阵剧痛,锯齿状的草叶在指尖划过一道笔直的伤口,犹如婴儿小口,汩汩流着血。
那血,是红的。
雨初晴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他本来可以让这些变得更好的,为什么要逃避呢?
少年哭得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疯了一般,用两只手把那坟包刨开,湿润而坚硬的泥土在指尖划过,塞满了他指甲的缝隙,而后一点一点将那指肉朝着后面挤过去。
一点一点,少年不计后果的胡乱刨动之下,十指指甲很快便被掀开,散落在坟内,血肉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夕阳散去,天色变得阴暗,伴有小雨。
雨点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打在那半开的坟包上,打在如镜湖面上,打在深沉的大地上面,打在他的心里。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荡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泥土沾了水,开始变得泥泞,雨初晴的视野开始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没了指甲盖的手指沾了泥水,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他恍若不知。
雨点渐渐大了起来,就像是有人拎起水瓢,一下一下从天上往下倒。
大雨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原本残存夕阳温暖的世界变得更加冷硬,茫茫天地之间,只留下那恢弘雨瀑,还有那雨瀑中艰难动作的少年。
蓦地,少年停下了手,他用自己冰冷得快要僵硬的手颤抖着捧起坟内埋着的一件事物,冻得铁青的脸色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
那是一瓶酒,一瓶本该留到他俩从巨龙迷宫里面出来之后才喝的酒。
一瓶庆功酒。
一瓶生命礼赞。
一瓶他以为这辈子都以为再也喝不到的酒。
两名少年的约定依旧在耳边回响,伴着滔天雨幕。
如今,当初约定共饮的酒的确不能够再共饮,不过不能喝到的人从一个变为了另外一个。
一个只是走了,一个已经死了。
他把那生命礼赞紧紧搂在胸口,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雨幕之中,天地万物,唯有那瓶酒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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