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的亮了起来。
屋里的商议还在继续。
一灯如豆,六七个汉子围着八仙桌正在议论着,桌上一堆的花生壳子,几个酒碗胡乱的收拾在一边,墙角,还有个启了盖的酒坛歪着,封泥碎在地上。
汉子们年纪有大有小,居中而坐的,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一脸板须,一身短打,左手盘着两铁胆。
正在说话的是一位年青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瘦脸,浓眉,鼻翼处破了个缺,却非刀伤,倒更像是被什么咬破的。他的声音急而促,仿若吵架一般,事实上,就是在吵架。
“某不同意,三哥你若退了,我们都待不住,你不能为了自个而毁了大伙的生计。”
被称为三哥的是位三十几岁的汉子,一身短打,眉眼却有三分苦相,只听他道:“五弟,某不仅是为了自个,也为了大家伙,我们在孙家干了多少年了,可一家老小也就勉强混个饱饭而已,眼下有这机会,为何不博一博。”
“哪有这么容易,我们自组车队,兄弟们个个敢拼不假,可钱从哪来,你说借贷,那利息有多高?别买卖没做成,息钱都还不起。”
“利益是真的不高,也就一分利而已,还可以按三十六个月来还,对我们来说,只要借贷二万铜元,这事就能成。”
年青人还想说什么,门外响起敲门声:“各位兄长,天亮了,是在这用早还是……”
“啊,得柱呐,别忙活了,再说几句话就走。”
为首的板须大汉回了门外兄弟的询问,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们在孙家,虽说安稳,但就如三弟所说,也就混个吃食,出来单干,一样是护商,但那是为自己干,不一样,借贷二万铜元,兄弟们都背一背,问题也不大,关键是……”
板须大汉停了停,双手做了个合拢的动作,道:“关键是有没有买卖上门,谁会相信我们,要是再找孙家,那与在他那干没什么两样。”
“买卖有。”
三哥道:“那做药材的盛恒,愿意与我们长期合作,说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可以投一两千的入股。”
“哦?”
板须大汉眼里精芒一闪,眉梢一挑,问道:“好象你只和他喝过两次酒吧,缘何如此好心?”
三哥脸上有了不自然之色,尬笑道:“他看上了水妹子。”
“原来是这一出,那是好事,水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对了,这盛掌柜好象是京兆人吧。”
“华州人。”
“你之前说的,是在雅州、夔州、戎州几个新榷场打转,倒点货,赚些脚力钱,他一个华州人,又是药贩子,怎么会跟你谈这指甲盖般大小的买卖呢,水妹子是水灵,可聘金也值不了一千铜元。”
“这……”
……
沈秉礼很兴奋,一群想出来单干的商行护卫,无意中扯拉出来一条大鱼——伪宋武德司在蜀中的谍探头子王大浦,他兴冲冲的来找秦越要指示,却发现秦越正蹲在地上与一位肌肉鼓囊的黑大汉正在商议什么。
见沈秉礼进来,秦越按着膝盖起身,对那黑大汉道:“季略,你有很多想法都很好,朕鼓励你多作尝试,这样吧,你既然识字,便写个大约条陈,直接递到门子处,到时我们再详谈。”
贾韬又惊又喜,他试着往益州府衙自荐了一番,没想到三天后就获得了陛下的召见,且这位陛下显然是文韬武略等身的,对打铁事竟然也懂,还问自己会的是不是炒钢法,所用水椎是怎样进行传力的,临了,还让自己上条陈,显然是准备再深谈,实在是……太超乎意料了。
贾韬退下后,秦越听完沈秉礼的禀报,不由苦笑,千防万防的,还能被武德司的人藏起半斤多的火药,这要是运出境后,后果不敢想象。
看来,整军肃风行动也要提上日程了。
这让秦越有点烦,这些事情,他心里其实并不喜欢,但不做不行,就好比朝廷里开始重视御史台的力量一般,军队管理稍一松懈,腐败起来,比什么都可怕,骄兵悍将,桀傲不驯,这都算好的。
说起来,甲寅就是骄兵悍将的典型代表,看着他憨,可真能指挥的动他的,也就木云罢了,全师雄都勉强。
坏风气,好比瘟疫,最容易传染,当防治,当根除,若真要东出争霸,就必须真正打造起一支有军纪,有担当,有战力,听命令的军队出来才行。
可这事情,怎么下手为好呢?
见甲寅陷入了沉思,沈秉礼不得不小声提醒:“陛下?”
“啊,嗯,严查,严纠,火药机密,事关重大,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来。”
“诺。”
……
秦越在为内政烦恼,宋九重在为亲情烦恼。
出征半年,回京后,就发现京师里的气氛与临行前大为不同了,这个不同很微妙,旁人无所觉,但他身处旋涡正中心,略略一留意,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开封府的政务通达到令人诧异,三弟在内政方面,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能力,这是好事,喜事,值得欢庆,但王仁赡亲自呈上的密奏,还是让宋九重皱起了眉头。
与文官大臣走的近也就罢了,哪怕与赵普亲密如一人,宋九生也无动于衷,可缘何又时常有释门僧人出入其府中,难道还不知其中的厉害么?
因着这事,宋九重在崇元殿前的广场上独自一人踱步良久。
……
大理,羊苴咩城。
孟昶在大队侍卫的扈从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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