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泥岭上,阴阳面貌大不同。
北面之险在崇峻,高不可攀。
南面之险在盘道,曲折若“之”字,道路折折横横,在山岩上曲折攀附。
李白用十二字形象的描述了这条道的险难,“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以前,孟蜀时代是在此以拒北敌,故寨在北坡,如今是宋廷占此以拒蜀军,寨防在南。
一座山,两样防。
却比北面更加难。
不仅三大寨占据了制高点,居高临下,弩箭易射,滚石易落,而且每一道弯道之折处,都建有堡坞,这些堡坞依崖壁而建,出入口在堡顶上,有木桥搭连上路,堡内共计三层,每层二十一个射击孔,弩手坐,弓手站,张弦便射,无需设防。
敌人若拿性命填过来,靠近了,面对厚壁坚墙,一时也难破,哪怕真破了,这些狙击手还可以爬绳梯从顶层从容而退,让敌人望堡兴叹。
这样的堡坞共有七座,是为七堡连环,北斗杀。
若依常规攻山法,几乎是有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
因为上下坡存在极大的落差,且找不到宽阔地安砲车,那些手推着能移动的小砲车,居高临下的发射还有杀伤力,想以下击上,敌人伤不到,自己先避跑。
若是别的山,或许还能行烧山之策,可这山,裸-露外面的全是大块的石壁,虽有绿植,也尽是矮株细草。
烧山不行,断水也不行,山上自有甘美的山泉。
所以要想攻山,几无外力可借,唯有靠着人命填,逞单兵之勇。
哪怕侥幸冲到了寨前,陡峭的山道落差也已磨的你精疲力尽,而在此等候你的,却是以逸待劳的敌人,人家还有闲暇先往嘴巴里灌一口烈酒,再提刀。
正因为山陡寨险,乔青山才有底气向朝廷上书请缨,才有底气离开安逸的凤州,来到这穷山恶水之地驻扎,面对提槊横刀的甲寅,才有勇气。
他自信凭此险寨,虎牙军再难出川一步,是老虎又如何,终究还得在蜀中窝着。
“甲将军,某既不诳你,也不阴你,你要当周臣是你的事,某却已是宋将,大义当前,不据小节,战阵之上,从来刀剑说话,你我虽有袍泽之谊,但并非兄弟,青泥寨就在此,你我各凭本事吧。”
见乔青山立于危石上侃侃而谈,甲寅尚未有表示,叶虎盛却气炸了,怒吼一声:“乔青山,是谁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是谁给你锻练成长的机会,是谁教了你武技,是谁传了你兵书……
是秦大帅,是陈头,是木司马,你这忘恩负义的亡八蛋,忘了当年裤脚短一截的苦了?忘了当年赤脚背盐包的苦了?忘了被乔三爷槐欺凌的苦了?忘了你瞎眼老娘了……操!”
乔青山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满脸讥笑。
“别说了虎盛,我们走。”
甲寅按了按刀柄,一拉缰绳,虎着脸往自己营寨而去,对亲卫道:“快马知会中军,准备强攻。”
“诺。”
隔着三个马身,赵山豹都能感知到甲寅滔天的怒气,策马之际扭头再看了一眼乔青山,终是呸出一口浓痰,方扬鞭跟上。
回到营寨,不等全师雄大军到,甲寅先召开军议。
“那亡八蛋最熟悉我虎牙不过,前年进蜀时,东子做的青泥岭模盘,大家一起也不知做了多少次攻防推演,我们能想到的,他基本上都有数,说说看,这仗怎么打?”
“当年攻寨计划,乃是山越营攀悬崖而上,里应外合,如今这计定然行不通,他早防好了。”
“要不再来一出攻心计,唱上两天大戏?”
“宣传队他也有,而且据细作探报,他早两天便已作了动员大会,破了手掌,散了浮财,喝了血酒,攻心没用。”
“操他嬢的,大帅也好,陈头也罢,又或者你我兄弟,哪一个不是把他当好兄弟看待的,若不是大帅的一手栽培,他能有今天?亏的某在他结婚时还随了个大份的礼,想着老乡三分亲,哪知是只白眼娘,操他嬢的,真是气死某也。”
甲寅苦笑着对叶虎盛道:“当年,他便是乔三槐派来的奸细,是九郎看他聪明,家里却一贫如洗,这才给了他一个上进的机会。早知如此,唉!”
甲寅摸着下巴,军旅之中,懒的打理,胡茬硬扎扎的刺人,他自己一肚子的怒火,却要先开解其它人,也算难为他了。
要说随礼,哪个有他随的多,因着对关春花总有一丝内疚在心,所以她成婚时,便直接将原先买在麦秸巷的宅基地契送到了关家。
唉,他变了,她可还好?
……
远在凤州的关春花正在收拾行囊。
她已为人母,儿子都会蹒跚的走路了,这几年她养尊处优,皮肤更是白嫩了,却比以前少女时还水灵一些,仿若一棵熟透了的水蜜桃。
“夫人,将军定有家规,军政大事,内眷不得插手,再说,您就是去了青泥岭,也没用呀。”
“有用没用是一回事,去与不去是一回事。”
“可这是军机大事。”
关春花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军机大事?呵,我只知道,饮水要思源,做人要懂恩,他乔青山若是没有虎牙军,能有今天?说不定还在盐场背盐包呢,哪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起居八座一呼百应的。”
“可原先……原先您也没劝过他呀。”
“他说假拒敌,真策应,可你说说,破掌立誓,这是什么意思?”
乔青山从老家寻来的管事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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