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二兄知道多少?”
僧人的这一声喝问,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宋显发现,自己对兄长真的是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从小就不受父母的疼爱。
只知道他从来就只有吃苦受累的份,只知道他年青时就四处碰壁,生计无着。
父母为他说了亲事后,便诸事不管,迫的他新婚后便提着梢棒离开家门,美其名曰游历,实际上是想找个门路,赚钱养家。
他从洛阳出发,到汴梁,到宋州,到颖州,到青州……
四处碰壁。
盘缠用尽回家后,发现才出生的儿子又早夭。
安慰完伤心落泪的妻子,他再次出门。
他曾满怀希翼的远赴复州,但王彦超,这位父亲的曾经同僚,只用十贯钱打发他的样子,让他刻骨铭心,几次醉酒后都曾提起。
为了生计,他还曾在县衙里当帮随……
说起来,都是又苦又涩的不堪回首。
好在,终有时来运转日。
他的转运在襄阳。
因为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老僧。
这位老僧赐与他无数的钱财,并指点他往郭威帐下投军,然后,又入了郭荣的眼缘,自此后,二兄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这机会,是郭荣给他的,也是他自己以命相搏来的。
高平之战,血透重甲。
裁军整军,受尽白眼。
二征淮南,生死一线。
硬生生的靠着坚毅,隐忍,敢拼的精神,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宿卫将拼成了朝中数一数二的实权重臣,军中新贵。
他是他的骄傲。
可父亲为何一直不喜欢他?
他这些年又经历过了什么?
父亲武技平平,缘何他能一杆梢棒独步天下?
……
宋炅皱眉苦思,隐约觉着那位老僧不简单。
他缓缓的踱步到庭院中,忽然想起去年夏天,一向健硕的嫂子,一夜故没,不过几月,二兄便迎娶了故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第三女为妻。
这位新嫂嫂,年青貌美,却晨昏诵佛。
他倏的毛骨耸然。
“二兄他还有什么话?”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该做事了。”
“做什么事?”
“做该做的事。”
宋炅仰天打了个哈哈,高声喝道:“来人,将这恶贼拿下。”
那僧人对冲进来的两位守将视而不见,依旧端坐不动,笑道:“为何?”
宋炅冷笑道:“家兄何等光明磊落,若要你传话,哪来的遮遮掩掩,他虽出征,但随行家将侍卫近百,又何需你来传话……锁了。”
两家将左右捉手擒拿,那僧人也不挣扎,任其施为,说话语调依然平稳:“施主就不想听听,要做什么事么?施主就不想想,为何会被禁足么?”
宋炅倏的转身。
……
益州城来了一位贵客。
一位风姿绰约的贵夫人。
随行的还有一位雄纠纠气昂昂的武者,和两位一身锦绣的乡绅。
贵夫人自有周容和苏子瑜接待,而秦越则在签押房里会见了三位大老爷们。
“末将韩四,忝为武德军剑士都左营指挥使,见过秦帅。”
“在下梓州李德庸,丁水木,见过秦帅。”
“免礼,坐,韩帅可好?”
韩四恭敬回道:“回禀秦帅,大帅一切安好。”
“坐,坐下说话,上茶。”
秦越从帅案后起身,在韩四身边坐下,笑道:“韩帅实在是有心了,拙荆还未显怀呢,竟然劳杨夫人车马劳顿,亲来探望,还带来这么多礼物,这让某内心何安。”
“一些梓州土产,不成敬意。”
攻蜀两路大军,留在蜀中的,最得益者非韩令坤莫属,虽然秦越占了第一大州益州,但上头有李谷压着。而韩令坤虽然在梓州,可此时的梓州,因为桑梓丰盛,水运发达,乃是蜀中第二大州,经济仅略次于益州。
而且韩令坤虽然同是节度使,但人家还节制着遂,果,资,普,昌,叙,泸,合,荣,渠等州,同平章事,是名符其实的使相,真正的实权大佬。
然而,这次却派着如夫人亲自登门,这姿态摆的,让秦越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打着恭贺有喜的旗号有求而来,但又来人又来信的,这面子却是够足了。
“早听说梓州李家半臂走天下,丁家织锦海外名,今日却是见着了真人。”
“惭愧,惭愧,一直想来拜会大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韩四是典型的军人,忍不住插话道:“这两位是梓州顶有名的商号,想来参加皇宫展览会,请秦帅开个恩,容他们搭个小台子。”
“……”
“怎么,有难处?”
秦越苦笑道:“不瞒三位,因为这皇宫展览会,某最近都快逼疯了,天天都有人围追堵截,实在是第一次召开,没经验,如今位置都割划完了。”
李德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殿没有,露天搭个小台子也行。”
丁水木也苦着脸道:“还请大帅帮忙为盼!”
“两位不要急,韩帅有令,某这没办法也要想个办法,不过此事都是曾府尹在操持,且容某与其商量一二,请几位先回馆驿休息。”
“谢大帅!”
秦越目送三人离开,这才缓缓的坐回座位上,手托下巴,脸上氲起得意的笑容。
既多了进项,又卖了人情,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
后院,又是不一样的热闹。
韩令坤的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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