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梁泉县尉邬凤南,参见留后。”
“免礼,邬县尉,坐下说话。”
秦越客套话说的漂亮,但却慢了三拍,直等邬凤南大礼参见毕,这才伸手虚抬。这倒不是秦越刻意要摆官威,而是借这机会好好打量一下眼前人。
只见邬凤南没穿官袍,一身皂色旧袍,更显身形瘦小,却满头黑发,若不是一脸刀刻般的苦皱纹,真不信他已经五十有三了。
除这头发外,其它的都平淡无奇了,山羊胡子,微驼身子,属于往街上一丢,就和普通老百姓无异的家伙,实在难以与“乌凤头”联系起来。
这样的人,可用?
“听说邬县尉是这凤州道上的第一座尊神?”
秦越当头一喝,却并没有吓着邬凤南,只见他稳稳的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嘲一笑道:“都怪年青时不懂事,遇事就是一刀抹之,搏了个匪号,某深以为耻,不料时日一久,倒也能镇一镇宵小,却是让留后见笑了。至于第一座尊神之谓,某就一从九品的官身,还是朝廷恩赐奖赏来的,哪能担得起这若大的名头,实乃道上之人恨不得某立时三刻好死于屠刀之下,专行捧杀。”
秦越见其不卑不亢,行止稳重,不由暗自点头,当下直接开门见山问话:“找你来,是因为有一事不明,缘何此地百姓,皆供奉弥勒佛?”
邬凤南一怔,他原以为秦越年轻气盛,今日左右坐着曾、程、木、甲,却不见县令丁禹洲,显是要来给他下马威的,奉令时便有准备了,哪知道却是问了这一出。
他略略理了理思路,回道:“这事也就这两年才有,是由几位道德高僧主持的,嗯……大意是弥勒出世,盛世便来,凡信徒皆可过上笑口常开的好日子之类的吧……某杀孽深重,对这些一贯不信的,所以也不了解,而信佛的百姓除了偶尔聚会听经外,十分安顺乐业,故原刺史也喜闻乐见,一直听之任之。”
秦越听完,不置可否,却给了曾梧一个眼神,曾梧轻咳一声道:“若果能导人向善,这却是大好事了,留后对这事很重视,你这几日先把其它事务放一放,专心调查此事,有多少信徒、念什么经、为首之人是谁,都调查清楚,你……有没有问题?”
“诺。”
邬凤南起身接令,脸上表情却是看不出端倪。
程慎看了眼秦越,对曾梧道:“丁县令在郊县未归,如此安排是否……”
秦越笑道:“无妨,回头再与丁县令说一下便可,府里尚缺推官一名,邬县尉,你先下去调查,差事若办好了,本官自不吝赏赐。”
邬凤南低着头应诺而退,秦越却分明在其眼里看到有精光一闪而过,这心便定了。
但凡黑白两道通吃的人,都是有本事者,这样的人最不好用,若非拜弥勒的出现,秦越原计划借故将其动一动的,可如今,却需要这样的地头蛇。将其招来,两句话一说,便知道不下足本钱是难以收心的。
若依曾梧的建议,是把河池县尉与其对调,然后再开展调整工作,但被秦越否决了,秦越认为一个刀头喋血半辈子的人,不管出于何因,纳捐了这一身官衣,两年时间,已经够其移体养气了。
只要他舍不得这身官袍就好办,果然,一个话都没说死的空头许诺抛过去,便有了效果。从县尉到推官,可不是升一级两级呐,由不得他不心动。
“真信他?”
甲寅却对这老货没好感,只觉着其的眼神让人难以捉摸,行止语气也让人很不舒服,这样的人最好是一脚踢开省事。
“信不信再说,有些事情只有去做了才知道效果。”
秦越扬扬手中的纸张,苦笑道:“这些东西我们自己去调查的话,只能看到表象,而他这只坐地老虎,真要行动的话,最多十天,就能给你详详细细的把情况报上来。”
曾梧道:“可也不能完全放手让他干,得防一手。”
木云笑道:“只管让他放手施为便是,真要防一时还防不住他,反而在其心里留下疙瘩,如九郎所言,干好了,情况尽掌,干坏了,也是敲山震虎,不过有些预防工作要先做一做是真的。”
秦越笑道:“就这个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甲寅听了,却扯了扯嘴角,心想你做事都撇开那丁禹洲,是不是那人就值得怀疑?
……
许州,青梅巷。
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内,正有欢愉的呻吟声时断时续,时而低婉时而高昂的吟畅着。
一位中年男子于门前徘徊,脸上表情隐怒隐虑,却又强装着笑脸,说不出的精彩。窗前,则趴着一位小厮,一手启着窗棱,一手按着小腹,正聚精汇神的透过小缝看着屋内的春艳。
良久,一声低沉的压抑吼声后,屋内动静渐歇,小厮意尤未足的合上窗户,招手让远远红着脸站着的丫环端水进去。
中年男子则掏出手帕抹了抹脸上的白毛汗,长嘘一口气,抬头望望天色,却是一如继往的阴沉。
又是一刻钟过去,房门轻启,一位略显黑胖的年青人揉偎着明艳的妇人从房中出来,中年男子忙迎上去,挤出笑脸道:“三郎果真虎威赫赫,多谢三郎不辞辛苦,亲自调教贱内。”
宋炅朗声长笑,拍拍妇人柔嫩的脸蛋,大步出门,竟是对那男子看了不看一眼。
小厮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往地上一丢,急急跟了出去。
宋炅自解了马缰,扳鞍上马之际,没好气的朝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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