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东门码头,李弘冀正为出征的柴克宏送行,忽有一骑飞驰而来。
“启禀燕王,卑职奉李枢密将令,召柴将军回京。”
李弘冀剑眉一扬,沉声问道:“缘何?”
使者道:“此次救援常州,李枢密已令神卫统军朱匡业代之。”
“荒唐。”
李弘冀勃然大怒,道:“常州危在旦夕,大军将发,怎可临战换将。”
使者麻着头皮道:“李枢密言,柴将军素不知兵,此去,徒然送死耳。”
“好胆!”
柴克宏虽说领军时日尚短,但军中已建威信,几员尚未登舟的部将纷纷忿怒拨刀。
柴克宏面沉如水,轻轻挥手,示意部将勿要冲动,对那使者道:“柴某断不会拿自家性命与三军将士的存亡开玩笑,李枢相虽说担心有道理,但断无因与先父交恶而拿军国大事相儿戏的道理——大王,吉时已到,末将登船了。”
李弘冀长舒一口气,道:“酒来,容孤为将军饯行。”
那使者上前两步,道:“燕王殿下……”
“哼,回去回复李征古,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何况乱令乎。”
“……”
栈桥上,柴克宏单膝跪下,接过酒碗,虎目微红,道:“蒙大王信任,末将虽肝脑涂地,也要报此隆恩。”
柴克宏起身,将烈酒一口而干,猛一掷碗,朗声下令:“出发。”
目送柴克宏登舟离岸,一路南去。谋士黄宫方轻声言道:“大王缘何如此信任此人,但看其只选运兵船,而弃战舰不用,某着实忧心,且大王因此与李枢密交恶,更是划不来,还得赶紧补救一二为好。”
李弘冀挥鞭抽地,涩声笑道:“我大唐战将千员,又有哪个如他这般效死请战?就凭这一点,也远胜常人多矣,再说,其文武双全,哪是蛮夫悍卒可比,孤相信他,此去定能建功。
至于李征古,呵……尸位就餐,老朽枯骨而已,不用理他。”
“可是……”
李弘冀挥挥手,上马扬鞭。
柴克宏独立舟头,见李弘冀率众离开,这才转身进舱。
部将洪进忿然道:“将军,李贼如此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征古不过一狂吠老犬而已,且让其得意一时,倒是你们跟着某,却是委曲了。”
“委屈个毛,不瞒将军,我部虽然穷的丁当响,却是老子当兵这么多年,最为舒心快活的一回。就凭将军与我等一个大锅里搅食,某吃糠咽菜也甘心情愿。”
说话的部将姓马名霸,光是脸上的刀疤就有三处,最是恶形恶相,兼之性急如火,人称“马霸子”。
柴克宏笑道:“吃糠咽菜某却是不愿意,此去,只要一战功成,某与诸位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连喝他个三天三夜。”
众将大笑,哄然叫好。
洪进道:“昨日将军让备好的布匹、竹杆,却不知何用,请将军示下。”
“此去常州,半夜才到,眼下不急,等晚上再用。”
“诺。”
柴克宏又与部将说笑一二,便寻个角落,和衣而卧,闭眼假寐。
午后,船上众将士方用了干粮,一艘快船如飞般赶来,一看旗号,却是军中急使,柴克宏忙将来人迎上船头。
来人高举令牌,冷声道:“奉枢密将令,你部速速回营休整,否则以军fǎ_lùn处。”
柴克宏呵的一声轻笑,道:“某即将破贼立功,你却来召某回营,必是敌军奸细……正好斩头祭旗,左右,拿下。”
马霸一个箭步窜出,单手前探,一把叉住来使的脖子,来使惊惧道:“某乃枢密特使,尔敢无礼?”
柴克宏冷声道:“大军出征,哪怕是李枢密亲来,某亦斩之。”
“斩。”
马霸将来使往甲板上一丢,随手抽刀,奋力一劈,血溅三尺,马霸扇着鼻翼,陶醉的深吸两口血腥气,方大笑道:“畅快。”
洪进狞笑着一手拎起尸身,一手抓住头颅,往快船上一丢,吼道:“竟敢三番五次刁难,回去告诉李征古,老子快刀已磨利,敢来一试否?”
快船狼狈逃窜。
江风呜咽如泣,却把三军将士心中的戾气越积越厚。
……
一路无话。
待到夜幕降临,柴克宏才吩咐用备好的竹杆布匹搭篷遮幕,用来藏匿兵卒。
就着夜色远远看去,如一艘艘满载货物的货船,柴克宏方满意的点点头,指挥船只向常州码头靠去。
寅正时分,船只近岸,岸上值守的吴越军喝道:“来者何人,此乃军机重地,不得靠岸。”
柴克宏高高举着灯笼,亲自答话:“某乃大唐议和特使中书舍人乔匡舜亲从,奉命南下接应,特带江宁特产与钱粮进献宰相帐下,请放行。”
“先在江中停着,否则乱箭齐发。”
柴克宏笑道:“自当遵命。”
守将遣人报与中军,主帅吴程睡梦中被亲卫唤醒,十分不满,迷糊着道:“两兵交战,使者间中周旋,殊为不易,乔匡舜一介书生,南下不久,唐人担忧也是正常,尔等不用怀疑,令其靠岸便是。”
“诺。”
唐军静伏舱中,不敢动静,直候了有两刻种,岸上举灯语示意,喊话说先靠岸一船,待检查了再说。
柴克宏大喜,灯笼轻挥,先令己船向码头靠去。
柴克宏第一个下船,手举托盘,上面码着一堆银元宝,走到守军近前,对守将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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