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既明,火堆也架起来了,正好做早饭,热乎乎的两大碗黄灿灿的粟米粥配着干粮饼下肚,整个人都暖乎乎的,疲惫一扫而光。
营地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着套车、备马,收拾行装,一切准备妥当后,车队开始再次出发。
路开始变的泥泞起来,一滑一滑的,十分难走,有时车轮陷下去了,大伙相帮着去推,人人溅的一身泥。
马匹也累的慌,甲寅就和大家一样,牵着马步行,走不到三里路,索性脱了鞋子赤脚步行,这脚上五趾叉开,抓地就给力多了。
巳时光景,车到石门堡,果然如郭铭武所言,这堡前大道不好过。
先时郭铭武依着道上规矩,用红绸封了五十两银子,嘱亲信飞骑拜堡,大队人马缓缓后行。
不一会,伙计打马回来,说石门堡没有收下,只言大车到了地面再讲。又禀报情况说堡前石桥坏了,正在维修。
此时情况只能向前走,后退半步,名声就损了,郭铭武略一思索,嘱咐大伙都提起精神,小心戒备,到时大家看他眼神行事。又打马前后,把队伍前后情形看了一遍,方扬扬鞭子,驰到头前开路。
甲寅在后队,心想既有危机,此时天晴了,那弩弓正好有用场。
赶到前头,与郭铭武一说,哪知郭铭武却道:“商队这碗饭,讲的是长长久久,虽说少不得要刀剑说话,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大开杀戒,除非真遇上亡命徒,否则都讲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我们先按道上规矩说话,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却没有一见面就弩上矢刀出鞘的道理。”
甲寅大窘,却没有再退回后队,就在郭铭武身边相随。
大弟子道:“师父,我觉的甲校尉说的有理,咱先把那弩弓弩矢都备好,放在显眼处,也是个震慑,若事有不协,一把抓起就能御敌。”
郭铭武想想也是道理,便跟甲寅客气了两句,安排弩弓准备。
石门堡到了,果见二十几个男人正在齐腰深的溪水里忙碌着,用木头搭三脚马,原来是青石凿出的桥面有一条掉进溪水里,平平整整的桥面就缺了一个大口子,只有把那石板架上来,大车才能通过。
桥上有二十来个劲装打扮的人在看着,见车队来了,齐齐扭头看过来。
郭铭武扬手示意车队止步,自己策马上去,离桥面两丈距离停下,就在马上一抱拳,“汴梁苏记广顺堂郭铭武,借过贵宝地,问石堡主及各位朋友好。”
说罢下巴略微一摆,亲信伙计便高举着托盘大步向前,这回银两翻了个倍,直接一百两。
石堡主就是桥上那年约四旬的魁梧大汉,大车上那摆着的弩弓老远看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对方有弩弓,断不会如此行事,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
他不客气的一挥手,道:“这是天灾,非我石门堡不讲道义,你这点银子,还不够我请他们下水抬石的辛苦钱。”
郭铭武又一抱拳,道:“敢请石堡主示下。”
石堡主踱着方步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反正这青石板吊上来还有一会,我们以武会友。”
“久闻郭师傅拳刀双绝,石某早想会一会了。另外我这几个子侄也想会会汴梁来的豪杰,这样吧,算上你我,一共练三场,当然,汗不能白出,总要有些彩头,石某的意思是你们输一局,留一车,输三局,留三车,多的我们也不要。郭师傅你看如何?”
郭铭武一抱拳,“这些货物,无非是些不值钱的药材,而且是主家的东西,万没有拿出来做彩头的道理,请石堡主换一个,郭某愿出三百两作为彩头,以博大伙一乐。”
“郭师傅,你这是欺石某人眼拙呢还是欺我石门寨穷苦,钱不钱的石某不在乎,就想留下几辆大车作个记念。”
郭铭武深吸一口气,控着坐骑后退两步,沉声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石堡主目光微一示意,桥那边有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就跃众而出,朗声叫道:“石玉峰请教。”
郭铭武见其手执一对短柄双刀,刀头带勾,知是个惯于锁拿贴身近战的,便道:“大彪,你去会会石师傅的高招。”
郭大彪领命出阵,甲寅见其人长的牛高马大的,却执着一对小巧的子午鸳鸯钺,双方都是短兵,却是以险博险了。
两人一摆架势,便不再多话,各自猱身欺近,各展平生所学,但见人影倏乎闪动,刀光时而乍起,却是少闻兵刃相交声,偶尔双方兵刃碰到一起,发出的也不是脆响,而是令人牙酸的吱啦磨刃声。
这种比斗,与军中交战大为不同,此情此景让甲寅又回想起了一年前流川城与青皮眼相斗的那一幕,自己被对方戏耍的精疲力尽,饱受耻辱。他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
还没得多展开联想,场中比斗已分出胜负,还是郭大彪临战经验更丰富一些,在对方小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郭大彪却并不趁胜追击,而是后掠丈余,垂手而立。
“好,好,好。”石堡主连喊三个好,方道:“这一局你们赢了,下一局咱玩个玩法,某家看你手下有不少少年小郎君,正好,我儿今年方十八,这一局让他们少年郎的练练,也长长经验。”
一个少年郎拖着一柄巨大的长刀慢腾腾的走出来,“石鹤云请教。”
甲寅见其拖着刀,没半点爱惜的样子,心里就有三分不喜,他跟着师父抡锤打铁,师父许多观点如刀刻般的印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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